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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积木的秘密,我爱你

身材高大的男孩子挠着头,有些羞涩地说:“小的时候我们见过的,随姐姐可能不记得我了。”

“呃……”随忆勉强笑着,大脑高速运转之后给出结论,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慑于母亲的威严,她还是假装热络地回答,“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个男孩子听了之后似乎很高兴,往随忆旁边一看,立刻睁大了眼睛,“是萧神的作品呢!姐姐认识萧神?”

不知道为什么,随忆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否认,那三个字似乎没经过大脑就跳了出来,“不认识。”

边说边心虚地拿手遮挡住标着她名字的地方。

好在男孩正一脸崇拜地看着作品实物,没注意她的动作。

“萧子渊是我们学院的大神!他简直就是个传说!现在老师讲课还总是提起他。不过听说他出国留学去了,我没机会见了。”

随忆敷衍地笑着,“是吗?”

男孩似乎真的觉得可惜,“是啊,萧师兄真的很优秀。”

随忆的心被那三个字撩拨得疼痒难耐,便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在学校里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男孩摇头,“没有。”

随忆如释重负,很快接口:“那就好,我今天还有事,改天请你吃饭,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也行,我先走了。”

随忆说完这一大串之后,赶紧走了。

她奉了懿旨,本来是打算请这个“弟弟”吃饭的,可现在却没了心情。

从机械学院出来,随忆才发现天上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绵延不绝。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耳边都是路人惊喜兴奋的欢呼声,而随忆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萧子渊自从出国后便杳无音信,林辰读了研究生后也越来越忙,每次见到总是行色匆匆,也从来没提起过萧子渊,而她也不会问。

她以为再也不会有人跟她提起那个人,而她也会慢慢忘记。可当那个名字被人再次提起时,她才发现原来这个人早就长进了自己的心里,不提起并不代表不记得。

他们明明很久没有联系了,为什么她还对他耿耿于怀呢?

随忆微微抬头看着漫天的大雪,忽然有些动容。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她忽然想到了那个除夕夜,现在她终于理解萧子渊给她发那条短信时的心情了,那是一种孤独。在这个银装素裹的寂静世界里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在的孤独,是一种思念,一种不知从何说起的思念,万千的情绪都只化作了那一句话。

下雪了。

随忆拿出手机,按了几下,然后愣住,最终还是放弃。

其实他们早已错过了最美好的时光,不是吗?也是她一次又一次地推开他,而她却在他们的关系似乎已近尾声的时候突然动容。

是不是已经晚了?

这么久都不联系不是已经说明了一切吗?萧子渊放弃了。

她不该动心,她一定可以控制的。

随忆抬起头看着前方,努力弯起嘴角笑了下。

萧子渊打完工回到住处,他在学校附近和一个欧洲帅哥合租了套公寓,屋前有漂亮的花园。他踏进门的时候正是日落时分,血色的残阳依依不舍地缓缓下沉,庭院的灯刚刚亮起,附近的邻居也一个两个慢慢点亮灯,橘黄色的灯光照满小院又笼罩着他,温暖且温馨。

那天天气很冷,萧子渊就站在庭院中间,心却是暖的,冷暖之间,他在橘黄色的灯光里似乎看到了某张笑脸。

不是不和她联系,而是知道张弛有度。

想到这里萧子渊不由得笑出来,其实他就是故意冷一冷她,这似乎有些……腹黑。

第二天,萧子渊踏着厚厚的积雪去学校,天气很冷,脚下不断传来吱嘎吱嘎的声音,街道银装素裹看上去很美,还有空地上不知谁堆起的雪人。太阳渐渐出来了,暖洋洋的。

刚出家门便看到田哲站在马路边上似乎在等什么人,看到萧子渊一脸不好意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走了过来。

萧子渊看着他淡淡地笑着,也不主动开口。

良久,田哲从包里掏出个扎着粉红色蝴蝶结的袋子,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的东西,挠着头递过来,“上次聚餐时遇到的那个金发的俄罗斯女孩,你还记得吗?她让我给你的。”

萧子渊不接也不看,而是看着田哲漫不经心地回答:“不记得了。”

田哲有点着急,“就是那个……”

萧子渊打断他,看着田哲的眼睛重复了一遍,声音渐渐清冷下来,“我说,我不记得了。”

田哲反应过来,摇着头苦笑,“萧子渊就是萧子渊,我就说不行,非得让我来。”

萧子渊神色如常,“你赶了半天的路来找我,就是这事儿?”

田哲犹豫了下,“也不全是,我是来谢谢你的。”

萧子渊挑眉疑惑,“谢我?”

田哲深吸了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那天……你回来给我盖衣服的时候我没睡着,你说的话我听到了。”

萧子渊并不惊讶,“我知道,所以才会说给你听。我从不做无用功。”

两个人并肩往前走着,“那天我是打算喝了那几瓶酒就从楼上跳下去的,没想到碰到你。我本来以为是天塌下来的事,谁知给你说完之后也觉得似乎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再加上听了你说的话,越来越觉得自己真是没必要。幸好那天碰上你了,不然我今天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一直想谢谢你的,可没有合适的机会,最近忽然想起来,几天都睡不踏实,想着还是来给你说声谢谢。”

萧子渊依旧挂着清浅的笑,“不要放在心上,那是你自己想得开,和我无关。”

田哲笑了笑,知道萧子渊不是施恩图报的人,便转了话题,“对了,我过年的时候要回国一趟,有什么需要我带回去的吗?”

萧子渊没接话茬,反而笑着说起了别的,“或许……这次你可以努努力,给你母亲带个儿媳妇回去。”

田哲脸一红,萧子渊继续说道:“你喜欢那个俄罗斯女孩吧?”

田哲不知所措地皱眉,似乎在挣扎什么,萧子渊拍拍他的肩,“多努力!”

说完便走了,走了几步之后又想起什么,回头对田哲说:“我确实有东西需要你帮我带回去,这周末我去你学校找你。到时候希望听到你的好消息。”

说完萧子渊便走了,留下一脸纠结的田哲。

寒假前夕,林辰来找随忆,给了她一个方盒和一把钥匙,“萧子渊过年不回来了,让人捎了件东西回来,让我亲自交给你。”

随忆迟疑着没去接,林辰便不管不顾地一股脑儿塞到她怀里。

随忆无奈,拿着手里的钥匙问:“这是什么?”

林辰一脸贼贼的表情,“他说,你知道。”

“我……”随忆本想反驳说她怎么会知道,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了什么,看着林辰不自然地咬着唇。

林辰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坏笑着看着随忆不说话。

随忆低下头摆弄着手里的方盒,刚想打开看看就看到林辰探着脑袋一脸八卦的表情,她瞪他,“你干吗?”

林辰讨好地笑着,“我也想知道里面是什么。”

“那你怎么不打开看看。”

林辰一脸大义凛然,“我是有素质的人好吧,不会偷窥别人秘密的!”

随忆微微一笑,打开了一半的方盒又啪一声合上,笑容渐渐加深,慢条斯理地开口:“那为了不影响你的素质,我决定回去看。”

说完转身走了,林辰在她身后气急败坏,“你这个臭丫头!放假等我一起回家!”

随忆回到寝室,坐在桌前慢慢打开,打开后看了一眼便慌张着合上了,拿出手机给林辰打电话,一接通便问:“他说什么了没有?”

林辰反应半天才知道随忆在说什么,“没说什么,只说你肯定明白。”

随忆心里一惊,便挂了电话。那个方盒从此压在箱底,再不敢去看一眼。

至于那把钥匙,则被随忆挂在钥匙扣上,无视之。

没过几天,随忆的一个师妹问她借以前的课堂笔记,随忆便去柜子里找,笔记没找到,倒是找到了很久都没想起来的那套积木。

她也没心思再找什么笔记了,打开盒子坐在地上便开始玩了起来。等师妹来敲门她才手忙脚乱地翻起笔记来。

“咦,师姐,这个木块侧面有数字啊,底部还刻了线。”女生好奇地翻了几块之后又补充,“咦,也不是每块都有。”

随忆之前也没注意,边找笔记边随口回答:“是吗?”

没过一会儿女生惊喜的声音又响起,“这里可以拆开啊!师姐,这是不是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榫卯结构?!你从哪儿买的,真好玩儿!”

这套积木在随忆手里那么久,她都没发现,现在忽然被别人点醒,她有点蒙,“一个师兄毕业的时候送的,他自己做的。”

女生从随忆手里拿过笔记本,俏皮地开着玩笑,“师姐,那个师兄是不是喜欢你啊?”

说完也没等随忆回答便蹿了出去,“我走喽!谢谢师姐!”

随忆对着已经关上的门笑了笑,轻声回答:“应该是吧。”

女生离开之后,随忆把能拆的都拆开,又按照数字拼在一起。

那是一个心形,心形的中央刻着两个字。

随忆。

分散开来的时候确实看不出什么,正常人都会当是普通的划痕。

不知道过了多久,随忆才回神,低头笑了笑,没想到那个高坐神坛的萧子渊竟然会做这么肉麻的事情。

妖女、何哥、三宝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随忆坐在一堆凌乱的积木里笑得诡异。她玩着玩着忽然站起来,拿了外套便往外走。

随忆出了学校后门站在某个小区门口出神,萧子渊给她的那把钥匙应该就是这里的。她徘徊了半晌还是进了小区。这里她只来过两次,而且是在很久之前,可似乎有什么指引着她一路走到了那套房子门前。

随忆站在门口又开始犹豫,直到电梯门开,隔壁的邻居回来,边开门边奇怪地看着她。随忆怕被当成坏人,这才拿出钥匙很快开门走了进去。

萧子渊走了半年,家具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这里的摆设还和她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只是少了个人。

随忆挨个儿房间转了一圈,走到卧室的时候看到床上的床单、被子叠得十分整齐,靠近床头左边的那一角被子被折起。她上次来的时候就发现萧子渊有这个小习惯,现在看来竟然有种亲切的感觉。

打开衣柜,里面还留了几件衣服,他的衣服颜色都偏冷色调。有一两件她见过,大部分并没见过。随忆想了想,其实自从她和萧子渊相识以来似乎并没有特别熟络的时候,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除了几次萧子渊出人意料地越过界限做些让她想不明白的举动。就像现在,她不明白,她连他的衣服都不认识几件,到底是怎么会对这个男人动心的?

还有萧子渊,他为什么会喜欢她?

随忆试图理智地去分析这件事,却越理越乱,转了一圈之后便坐在沙发上出神,慌张、懊恼、叹气、不平静。最后,她烦躁地站起身开始收拾房间。

扫地拖地,清洗窗帘、床单、被罩,擦桌子,当整套房子干干净净的时候,随忆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好多少。

她忽然开始讨厌萧子渊,她的生活明明已经恢复平静了,为什么他又突然冒出来打破这得来不易的平静?

随忆忙活了半天,累出了一身汗,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手机铃声吵醒了。随忆一脸迷茫地坐起来,看也没看便接了,“喂。”

那边的声音一传过来,随忆立刻就清醒了。

“随忆。”

熟悉的低沉清冽的声线,似乎还带着笑意。

那边许久等不到回答,又叫了一声:“随忆?”

随忆很快回神,“我在听。”

“你在哪里?”

“我在……”随忆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环视了一圈后震惊得猛吸了口气,然后镇定地开始信口胡说,“我在寝室。”

话音刚落,正点的时钟声音便响起来,那边的笑意似乎更浓了,“真是巧啊,你们寝室的时钟整点报时的声音和我家里的是一样的。”

随忆盯着正指向“12”的长长指针恨得咬牙切齿,你是故意这个时候打来的吧?!

刚才的怒气似乎又涌了上来,随忆冷哼着回答:“真是巧啊!这种时钟又不是只有你会买!这种声音又不是你自己录的,凭什么就不能有第二个地方有这种声音?!”

萧子渊心情极好地听完随忆发飙,小猫终于恼羞成怒开始挠人了。

萧子渊突然转了话题,语气温柔地请她帮忙,“钥匙你收到了吧?那套房子的阳台上有几株花草,我走得匆忙,忘记托人打理了,你有时间可以帮我去看看吗?”

他语气恳切,似乎并不在意刚才随忆的放肆,随忆突然有些内疚于自己的敏感,很快站起来,边往阳台上走边问:“你放到哪里了,我……”

推开阳台的门,只有两盆仙人掌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随忆再次发飙,“你那两盆仙人掌需要人打理吗?等你回来它们都死不了!”

那边的笑意再次随着话音传来,“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是仙人掌?”

“我……”随忆词穷,懊恼自己怎么会这么轻易就上了当。

萧子渊轻咳了一声,似乎在努力压下笑意,“对了,客厅的钟是我自己改造过的,你仔细听,它的机械声和一般的表不一样。还有整点报时的声音是我妹妹小时候刚学小提琴的时候录的,指法生疏,曲子里有变调的地方。”

说完便安静下来,他的话是在告诉随忆,这种时钟只有萧子渊家里有,这种声音真的是他自己录的,绝对不会在第二个地方出现。

谎言被戳破再加上刚才无缘无故的恼羞成怒,随忆很快做出了明智的决定。

萧子渊等了半天就听到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想到电话那头某人脸红窘迫恼羞成怒的样子,情不自禁地笑出来。

那天之后,萧子渊似乎又霸占了随忆的生活,明明是在千里之外,却似乎无处不在。闲来没事就来调戏她似乎成了他最大的乐趣。

某天,随忆在课上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又收到萧子渊的短信。

今天天气好冷啊,我出门的时候找了半天才想起来围巾在你那里。

语气平淡,似乎只是闲聊。

随忆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萧大师兄,不过是条围巾,你到底要说多少次才肯罢休!

某天早晨,随忆起床时发现手机里有条短信,是半小时之前收到的。

阿忆,我很想你。

算了算时间,那边应该是半夜,随忆有些不忍,便打了个电话过去。

萧子渊接起电话的声音有些憔悴,时不时伴随着咳嗽,聊了几句才知道他还在实验室,不知道是第几个通宵了,声音嘶哑,该是感冒了。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学业繁重,又病了,就算强大如萧子渊也会脆弱吧,所以才会发了那样一条短信。

那个国家的冬天应该挺冷的吧?

随忆挑来挑去都觉得外面买的围巾都不够厚,便买了毛线回来自己织。

三宝晚上回来看到后就扑了过去,眨着眼睛装可爱,“阿忆,你是给我织的吗?我早上才说冷,你晚上就给我织围巾,我好感动!”

妖女拎起某只不自知的生物教训着,“你看看那颜色,能是给你织的吗?就算别人不把你当女人,你也该把自己当女人吧?”

三宝看了几眼,突然笑着看向何哥,“何哥,那一定是给你的!”

何哥躺着也中枪,吼了一声划清界限,“不是给我的!老娘一直都当自己是女人!”

随忆清咳一声,微笑着看着众人,轻描淡写地解释道:“不是给你们的。”

三宝哀号一声再次扑上去,“阿忆,你不要抛弃萧师兄啊!咱们学校没有比萧师兄更好的男人了啊!你要悬崖勒马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

妖女何哥齐齐感叹,“真是‘始皇既没,余威震于殊俗’啊!”

随忆总结,“……一条围巾引发的成语运用和古文背诵。”

一周后,远在异国的萧子渊打开包裹看到围巾的时候,有一刹那晃神,然后慢慢笑出来。当天的效率特别高,下午的汇报报告还得到了导师的赞扬。

安凯德是个典型的德国人,严谨勤奋,一丝不苟,对学生要求极高,赞美学生的次数简直是屈指可数。不少同实验室的同学暗暗向他竖起大拇指,萧子渊只是谦逊地笑了笑。

萧子渊的好心情没维持多久,晚上回到家,他打开盒子拿出上面的围巾,然后就盯着盒子底部的另一条围巾愣住了。

原来寄了两条,下面的那条就是之前给随忆的那一条,她还特意放在下面。

她竟然真的还回来了。萧子渊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飞回去蹂躏她一番。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盒子的角落里还有一盒薄荷茶,一小盒冰糖。

过了几天,一直没再收到萧子渊的消息,随忆主动发短信询问。

东西收到了吗?

萧子渊盯着手机气定神闲,回:什么东西?

随忆算了算时间也该到了,回答:我给你寄的围巾啊。

哦。

随忆盯着屏幕上那个“哦”字皱眉,这是收到了还是没收到?为了确定又问了一句。

收到了?

萧子渊打开盒子,捡了几片薄荷叶丢进茶杯里,又放了块冰糖,悠闲地回复。

没有。

碧绿色的叶子在茶杯里沉浮,气味清凉醇厚,萧子渊抿了一口,苦涩被冰糖的甜蜜掩盖,丝滑润喉。

过了一会儿,短信声又响起。

我刚查了,签收了啊。

萧子渊打算耍赖耍到底。

你确定是我签的?

那边又隔了很久才回复。

不确定。

随忆忍不住直接打了电话过去,萧子渊很快接起来。

“你真的没收到吗?”

“没有。”萧子渊看着床头的围巾,睁着眼睛说瞎话。

随忆叹了口气,有些沮丧,“那是不是邮寄丢了?”

萧子渊的声音里带着无辜,一本正经地回答:“大概是的。”

回答完之后又低头笑出来,萧子渊啊萧子渊,你到底是有多无聊多小心眼啊。

萧子渊勾着唇角喝了口水,丝毫不知悔改地在心里声讨自己。

随忆突然着急起来,“那怎么办?我本来还想告诉你,那个薄荷茶你千万别喝,刚刚我接到我妈妈的电话,她说她晒薄荷叶的时候,隔壁家的小狗在上面撒了尿,后来她搞混了就给我带来了。她刚刚想起来,让我千万别喝。现在不知道被谁收了,万一喝了……”

随忆留了半句,给当事者留下遐想的空间。

“咳咳……”萧子渊猝不及防地呛到了。

随忆像模像样地关心,“萧师兄,你怎么了?”

萧子渊把杯子放到桌子上,轻咳了一声,有些不自然地问:“你说的是真的?”

这下换随忆优哉游哉地回答:“假的。”

萧子渊做了个深呼吸,摇着头笑出来,小猫又开始挠人反击了。

随忆的声音低了下去,自言自语地嘀咕:“谁让你说没收到的……”

萧子渊站在窗前,看着庭院里的夜灯,眼前浮现出随忆的影子,此刻的她应该是带点小得意地笑吧?

萧子渊沉默片刻,脸上的表情越发严肃认真,随即缓缓开口:“随忆,你是在关心师兄还是关心我?”

又是这个问题,随忆突然敛了神色,沉默。

萧子渊这次没有那么轻易地放过她,收起了刚才的玩笑,“你为什么总是不承认你关心我呢?”

有句话萧子渊本来打算等回去以后再慢慢说的,可现在他忽然等不及了,“随忆?”

随忆闷声答了一句:“嗯?”

萧子渊本觉得矫情又幼稚的三个字,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对谁说的三个字就那么自然而然地从嘴里滑了出来。

“我爱你。”

电话那边明显传来抽气声,然后电话再次被挂断。

萧子渊忍不住低着头苦笑,一脸的无奈。

他的房门大开,合租的小伙子听到他的笑声便走过来敲门,操着生硬的中文问:“萧,你怎么了?”

萧子渊转头,眯着眼睛,半晌才回答:“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告白,竟然被对方挂了电话。”

他的语速放得极慢,似乎在消化着这个难以置信的消息,也或许是为了迁就对方蹩脚的汉语。

对方睁大眼睛,捂住因为震惊而张大的嘴巴,“不会吧!”

然后便叽里呱啦地说起自己国家的语言,大意是说,怎么可能会有女孩子拒绝你。后来又热心地安慰萧子渊不要难过,他可以把他的妹妹介绍给萧子渊。

萧子渊伸出手指揉着眉心,哭笑不得。

还是太着急了吗?吓到她了?

那天表白之后,萧子渊再跟她联系,随忆就装死。

她却记得萧子渊的托付,不时会去那套房子打扫一下,还顺便带去了几盆花草给两盆仙人掌做伴。她总觉得房子里不住人,要养点花花草草才显得有生气。

等过完年再开学,随忆她们就被分到不同的医院实习了。

医院里人来人往的,总会遇到不想看到的人。

随忆她们不过是给主治医师打打下手,积累些临床经验,本来没什么,可是最近总有个男人在随忆值班的时候来找她看病。随忆跟他解释了几次,自己只是实习的,看病要找正式医生,可那个男人总听不进去,还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毛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可他总是装着一脸痛苦的表情,当着那么多人,随忆又不能拒绝。

那天那个男人来看病的时候,凑巧三宝来找随忆,正好碰上。

某貌似精英男揉着眼睛,一副虚弱的样子问:“大夫,我最近眼睛老是跳,是怎么回事儿啊?”

三宝虽然穿着白大褂,却丝毫没有救死扶伤的精神,在一旁东摸摸西瞧瞧,冷不丁地来了一句:“眼睛不好?建议把眼睛截肢啊!”

随忆和某男同时黑线。

随忆看着三宝,小声问:“你怎么就会眼睛截肢?”

三宝笑眯眯的,“这是我和何医生共同探讨得出的结论,放诸四海而皆准。”

随忆扶额,秉着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宗旨对某男说:“眼睛跳?坐下我给看看,哪只眼睛跳啊?”

某男立刻眉开眼笑,“右眼。”

“哟,右眼啊!那你得小心了!子乔不是说了吗,左眼一跳桃花开,右眼一跳菊花开。”三宝眼前一亮,一脸猥琐,“你好事将近哦,恭喜恭喜!记得把男朋友带来发喜糖哦!”

随忆看到某男浑身一激灵,很快站起来,结结巴巴地开口:“那个……大夫,我好了……”

然后逃似的离去。

三宝很满意地对着落荒而逃的背影摆手道别,然后扭头对着随忆笑,“你说,等萧师兄回来了,会不会给我发个挖墙脚杀手奖?”

随忆看着这个整天没心没肺的姑娘,心里叹气。怎么又提萧子渊,怎么总是有人不时地跳出来跟她提萧子渊!萧子渊都走了多久,你们都中了萧子渊的毒了吗?!

随忆想起那天打电话的时候,萧子渊竟然毫无征兆地说……他爱她?

他是病糊涂了吗?

这三个字怎么是那个人会说出口的?

随忆摇摇头,这个世界太乱了。

隔了几天某男再次到访,进门前还特意探头环视了一下,大概是怕碰到上次那个无厘头的姑娘。当他看到只有随忆在的时候,松了口气,抬腿走进来。

随忆照例面无表情地问:“哪里不舒服?”

某男眼睛都没离开随忆的脸,“大夫,我最近总是流鼻血。”

恰好那天随忆心情不大好,随口嘱咐道:“很久没下雨了,天干人燥,多喝水,多吃水果,少看片儿。”

“……”某男一脸便秘地解释,“我……”

随忆拿着笔在开药,“我给你开点清热去火的药。没关系,如果到了你这个年纪还不知道看,那真是你未来老婆的悲哀。”

某男有些尴尬,试图把话题拉回来,“不是的,大夫,真的老是流血,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就流出来了……”

某男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巧何哥扶着捂着肚子、一脸虚弱的三宝撞门进来,三宝嘴里还嚷着:“阿忆,有红糖没有?”

她们两个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最后那句话,三宝立刻火大,冲着某男吼:“一点感觉都没有?怎么着,你还想痛经啊?!”

某男看到三宝后瞳孔突然放大,一脸惊悚,再次很快起立转身跑了出去。

随忆趴在桌上笑,三宝苦着脸凑过来,“别笑了,阿忆,有没有红糖,给我冲一杯,老纸疼得要驾鹤西去了。”

随忆边笑边点头,站起来去冲红糖水。

自此之后,某男再也没有出现过,随忆的生活一下子清静了。

而萧子渊也开始忙碌起来。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抵触,于是那个话题也没再提起过,随忆暗地里松了口气。

等随忆再次见到萧子渊,已经是放暑假的时候了。

随忆是前一天晚上接到林辰的电话,听到萧子渊回来的消息,她有些反应不过来,举着手机愣在那里。

林辰没发觉她的异常,继续说:“他明天下午来学校,和以前玩得好的留在本市的几个人一起吃个饭,你也来吧。”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试探着开口:“乔裕也会过来,你问问纪思璇愿不愿意来。”

随忆看了眼正专心画图的妖女,这一年虽然她和乔裕在同一座城市却没有再联系,一心扑在学业上,比以前安静了不少。

随忆起身去了阳台,声音压低,“我一会儿问问吧,多半怕是不会去。”

林辰在那边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为难。

随忆想到了什么,问:“乔裕让你叫她的?”

“乔裕嘴上是没说,可脸上都写着呢!”林辰又叹了口气,“哎,不来也好,妖女那张嘴太毒,毕业之前乔裕找了她一次,一个大男人,回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不见也好,见了怕是会更伤心。那明天下午我叫你吧!”

本不是对她说的,可随忆却把那句话听了进去。

不见也好,见了怕是会更伤心。

这话对她和萧子渊来说,也是对的吧。

随忆很快回神,委婉拒绝,“我订了明天下午的票回家。”

林辰皱眉,“改签呢?晚走一天不行吗?”

萧子渊回来还不是主要想见她,她走了他该怎么跟萧子渊交代?

随忆态度坚定,“我都和我妈妈说好了。”

林辰知道她在躲什么,“阿忆……”

随忆没让他往下说,声音里带着笑意打断,“下次再说吧!你们好好玩儿。”

“他回来就是为了……”“见你”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随忆就挂了电话。

林辰听着电话挂断的嘟嘟声愣住,怎么躲得这么快,难道萧子渊又干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挂了电话后,随忆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天空,湛蓝的天幕上,几只鸽子飞过,不留一丝痕迹。

随忆努力弯起嘴角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回屋,坐到妖女身边不出声。

妖女翻着手里的书,转头问:“有事?”

虽然知道结果,但随忆还是觉得应该让妖女自己决定,“明天……”

“不去。”妖女很快低下头去,看似很忙碌,“中午碰上几个留校读研的师兄,他们给我说了,我不去。”

“好。”随忆应了一声,她和妖女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第二天傍晚,随忆拖着箱子走到校门口时正好看到树下站了一堆人,左顾右盼,似乎在等什么人,有不少还是熟悉的面孔。

林辰一转头看到她,便叫她:“随忆!”

随忆本打算悄悄走过去的,谁知还是被发现了。她僵硬着转身,微笑着抬头,走过去打招呼:“各位师兄好。”

众人纷纷笑着回应,林辰又问了一句:“真的不留下一起吃饭了?”

随忆风轻云淡地摇头,跟他告别,“再不走就赶不上车了。”

旁边一个男生恰好从她身边打着电话经过,半低着头,眉宇间不乏温情,大概是在和女朋友打电话,轻声交代道:“我还在路上,你先吃饭,等我回去找你……”

随忆一下子愣住,她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在那家酒店闪耀的灯光下,某个男人也曾如此温柔却又强势地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吃了饭早点回去,别睡太早,等我回去找你。

等我回去找你……

这句话似乎就在耳边,眼前还是萧子渊清俊优雅的脸庞,狭长漂亮的眼睛微微眯着,柔情似水,正歪着头对她笑,眼睛里的光彩和宠溺让她沉溺。

随忆出了神,站在公交站看着公交车一辆一辆地开走,她知道她该走了,再不上车就真的来不及了,可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步都移不动,往事不断浮现出来。

怕不怕?

你不是别人。

阿忆,那不是你的错。

随忆,我爱你。

随忆幡然醒悟,不是别人中了萧子渊的毒,中毒的恰恰是她自己。

“随忆。”

那个声音越来越真实,好像真的就在耳边。她下意识地抬头去寻找。

随忆一抬头便愣在那里。

萧子渊背对着夕阳站在那里笑着叫她,往事一幕幕地涌上来。随忆看着眼前的萧子渊,他就像是穿越时光走到她面前,虚幻却又真实。

火热的太阳快要下山了,空气中没有烧焦般的灼热,地上她的影子能看到垂下来的马尾,亦能看到几步之外他的影子,眼前还晃动着那双清凉的眸子。

他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带笑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真好,空气中的薄荷味若有似无,似乎他从未离开过。就像那年夏天,她站在树下等三宝,听到有人叫她,一回头就看到他和林辰、乔裕、温少卿站在一起,看着她笑。

那一刻随忆的心里突然间变得痒痒的,有个想法慢慢破土而出。

这是她想要的。

很多人说她清心寡欲与世无争,其实她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既然那是别人想要的,而对她来说又是可有可无,那她不如成人之美。可现在,眼前这个男人却让她想占为己有。

林辰抬手看了眼腕上的表,“还没走?来不及了吧。”

随忆很快回神,淡定地撒谎,“我……我没挤上公交车。”

萧子渊转头看了一眼,到火车站的那辆车刚刚过去,还能清楚地看到车牌号,然后转回来若有所思地看着随忆。

林辰似乎很高兴,“那就别走了,反正也赶不上了。”

随忆沉默,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似乎在挣扎。

萧子渊静静地看了随忆几秒钟,笑着转头对其他人说:“你们先过去,那个地方我知道,我马上就过去。”

众人很快离开,留下萧子渊和随忆相视而立。

随忆终于鼓起勇气抬头去看萧子渊,目光闪烁。他似乎瘦了,五官越发明晰清俊,大概是坐了太久的飞机,仔细看就会发现眉宇间掩饰不住的疲惫,他也不说话,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唇角微弯。

良久之后,萧子渊才开口打破沉寂,“留下吧。”

这三个字在她的心里激起千层浪,随忆张张嘴,之前对林辰说的那些话却怎么都说不出来,只垂着眼帘,“我……”

其实她根本没打算那么早回去,连票都是昨天接完电话现订的。

萧子渊走过去把她的箱子拿到自己手里,低头看着她缓缓开口:“明天我亲自送你回去也不成吗?”

随忆一愣,抬眼看他,难得见到萧子渊有些孩子气地撒娇打商量,她像是受了蛊惑似的傻傻地点头。

每一次的犹豫或挣扎,留恋或遗憾,渴望或心痛,都在发生后的下一秒无形地融入体内,侵入骨髓,从此挥之不去。它们会在某一个时刻突然积聚成团向你袭来,让你无力招架,只能本能地听从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想法,心甘情愿地做了奴隶。

当晚萧子渊似乎特别高兴,平时不怎么喝酒的他竟然来者不拒,连随忆的那份都给挡了。

随忆坐在他旁边,小口地喝着果汁,不时转头看他一眼,每次回头总能被眉眼染着笑意的萧子渊逮个正着。他的手一直放在桌下牵着她的手,温暖干燥。

或许是沾了酒,他的眉梢眼角带着春意,看得随忆的心怦怦直跳,表面上却镇定自若地掉转了视线,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乔裕是中途才出现的,西装革履,看样子应该是才从会议上解脱出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进了门不动声色地环视了一圈后,眼里零星的光亮很快消失,继而被一片阴霾替代。

看到萧子渊回来,他还是很高兴的,很快坐到萧子渊身边笑着打招呼,两个人随便聊着。

后来等没人注意这边的时候,两个人的话题就变了,声音也明显低了下去。升迁、外调、落马、布局,类似的词不绝于耳,随忆听了几句后便站了起来。

这些话不是她该听的,尽管萧子渊并不避着她。

萧子渊抬头去看她,随忆笑着开口:“我去下洗手间。”

随忆垂着眼睛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许久,良久之后回神,洗了洗手便走了出去。

没走几步便看到乔裕站在走廊拐角的窗前抽烟,正仰头看着窗外,背影寂寥落寞,似乎并没注意到她。

随忆看了几眼便悄悄从他身后走过去,眼前却闪过妖女时常对着书本出神的样子。

这两个人真像。

最后散场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萧子渊明显喝多了,众人提出要送他回去,被萧子渊拒绝,拉着随忆的手腕不放,“不用了,好久没回来了,我想逛逛学校,你们先回去吧。”

众人很懂事地离开,留下随忆独自一人扶着有意无意压在她身上的萧子渊。

众人一走,萧子渊便站直了,随忆睁大眼睛看他,“你没喝醉啊?”

她刚刚还在担心他,可现在看他眼底一片清明,哪里还有刚才喝醉了的样子?

萧子渊揉着眉心,似乎有点累了,“是有点喝多了,但还不至于醉。他们那帮人闹起来没完没了的,不把你灌醉不罢休,那你就醉了好了。”

随忆低眉顺眼地点头,暗自腹诽,真是腹黑。

萧子渊歪头看她,似乎已经洞悉了她的想法,带着戏谑的笑,“你在想什么?”

随忆立刻摇头,一脸无辜。

萧子渊不知是不是喝多了,又笑了起来,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目光越发宠溺,“走了,陪我逛逛,散散酒气。”

校园里静悄悄的,只有路边的路灯散发出昏黄的灯光,两个人的影子交叠纠缠,一路向前走。

夏日的夜晚,早已退去了白日的燥热,微风吹过,凉爽舒适。两个人沉默无言,却并不尴尬,反倒觉得静谧温馨。

经过露天礼堂的时候,两个人默契地停住。

随忆看着陷入一片黑暗的主席台出神。记得去年这个时候,萧子渊从这里毕业,他穿着学士服站在台上代表毕业生致辞,自信从容,后来他们在这里合影,他在她耳边说,就算他走了,他们之间也没完,让她等他回来。

原来这么快就一年了,他也如当时所说,真的回来找她了,尽管只是暂时回来。

随忆还在回忆,萧子渊的声音缓缓响起,大概是喝了酒,一向低沉清冷的声音此刻带着懒洋洋的暖意。

“那天毕业典礼我站在那里念着无聊的致辞,心不在焉,看到很多人站在外围看,正想着你会不会出现,谁知下一秒你就真的出现了,就站在我们现在站着的这个位置。我当时真的一惊,差点念错了词。”

萧子渊大概是想起了当时的情景,低下头笑起来。

随忆眨眨眼睛,无聊的……致辞?心不在焉?天哪,如果老师们知道他们眼里的好学生萧子渊心里的真实想法,会不会想要一头撞死?

萧子渊很快抬头,笑着看向随忆,“那天你穿了件白色雪纺的裙子,我有没有给你说过,你穿裙子很好看?可我不在的时候你不能穿……”

萧子渊反常地话多,随忆微红着脸颊上前下意识地扶了下他的手臂,“你是不是真的醉了?”

谁知下一秒就被萧子渊拉进怀里,她刚要挣扎,他的呢喃便在头顶响起,“阿忆,你发现积木的秘密了吗?很久之前,我就把我的心给你了,只有你的一颗心,你怎么能再推开我?”

他怀里薄荷的清香夹杂着清冽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萦绕在鼻间,随忆吓了一跳,从心底冒出来的悸动让她不自觉地颤抖。

那颗积木组装起来的心干干净净的,只有她的名字,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眼中的萧子渊睿智淡定,淡漠内敛,哪里会说得出这种话?

她的理智提醒着她,他们不应该再这么下去了。她抬手使劲推开萧子渊,谁知所有的挣扎都被他的下一句话击碎,连同早已所剩无几的淡定啊,防备啊,全部碎成粉末,随风飘散。

“阿忆,我很想你……”

或许是夜太美,或许是情已深,两个人把所有的伪装和戒备都扔了,只留下两颗为对方而跳动的心。

萧子渊紧紧地拥着随忆,她软软地趴在他怀里,馨香满怀,让他无限满足,恨不得就这么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养一辈子。

随忆的眼睛有点红,双手垂在身体两侧,似乎还在做无谓的挣扎,“萧师兄,你喝醉了……”

这样一个男人,她怎么忍心推开?

萧子渊很快开口打断她,“我很清醒,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下飞机的时候接到林辰的短信,说我可能见不到你了,那一刻我的心突然间跌到了谷底。那种感觉是我从来没体会过的……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无能为力。

“可是等我到了这里,却看到你站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你目送着该上的车一辆辆离开。那个时候我就对自己说,如果你再靠近我一点点,我根本就不会再放你走,再也不会放你走。”

大概是因为喝了酒,他的声音有些哑,在夜里听上去格外地蛊惑人心。

随忆闭上双眸,一种认命的无力感袭上心头,她慢慢抬起双手拥上萧子渊的腰。

她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可她现在只想这么做。

最后,萧子渊牵着随忆去了学校后门的房子。

一进门,萧子渊环视了一圈后就转头看随忆,这里干净得就像他从没有离开过。

随忆低着头,掩饰地轻咳一声,默默换鞋,萧子渊的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道弧度。

随忆去洗澡的时候,萧子渊重新打量着一年多没住过的房子。卧室里的床单被罩应该是新换的,一尘不染,萧子渊盯着被子左上方折起来的一角看了很久。

今天随忆带给他的震惊太多了,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女孩能给他带来这么多欣喜,甚至心细到连他的小习惯都记得住。

后来萧子渊去了阳台,阳台上摆满了花草,生机勃勃,只有那两盆仙人掌还是老样子,大剌剌地蹲在一堆花草间却难得地和谐。

萧子渊站在阳台上远眺,时间已经很晚了,整个城市陷入黑暗,只有零星点点的灯火。他突然有些向往以后的生活。

生活渐渐有了他想要的样子,真好。

一转头,随忆穿得整整齐齐,俏生生地站在他身后,白皙的肌肤此刻看起来粉嫩嫩的,一张小脸精致动人。

随忆似乎没想到萧子渊会突然回头,吓了一跳,乌黑清澈的眼睛睁得大大地看着他。

萧子渊笑了一下,随忆被他看得手足无措,“萧师兄,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萧子渊笑着点头,“好。”

当晚,随忆睡了主卧,萧子渊去睡了客房。

这个晚上对随忆而言,简直是惊心动魄,现在想起来还有些不敢相信。她原本应该在回家的火车上的,而现在却躺在萧子渊的隔壁,真是不可思议。

想着想着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