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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子连珠

朱晓东得知父亲去世的消息非常突然。当时他正在跟客户进餐,谈性正浓时,没来由的眼皮子一顿狂跳,随后手机响了。

“晓东,赶紧回老家来一趟,咱爸走了。”声音很低沉,是大哥的。朱晓东大哥叫朱铁,在老家的镇子上开了一家砖厂,生意不错,照顾老父老母的责任就一直落在他肩上。

朱晓东咽了下口水,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头子,一身黑色棉袄,拄着拐棍站在村头。这是他离家前看的最后一眼父亲,现在算起来也有个三年了。

他叹口气,挂了电话。尽力压住躁动的情绪,强颜欢笑和客户对付完这顿饭。回去后马不停蹄买了最早一班回老家的火车票。

坐在车上,他思绪万千,各种念头堵在心口郁结不散,如陰霾的天空中团团黑云。今年他就一直不顺,谈生意不成,女朋友黄了,多年积蓄炒的股票一直套牢,就连抽烟都有股霉味。他咳嗽两声,叹口气,真是流年不利。

坐了一天火车,身子都颠散架了,下车时又赶上蒙蒙细雨,好不容易折腾到家,全身都湿透了。父母一直都住在大哥家,以前是山沟里的农村,这两年开通了公路,村子依靠的大山是个大煤场,煤窑砖厂如雨后春笋,老百姓这日子才好过点。

朱晓东不喜欢这个地方,肮脏、愚昧、陰晦,如同一锅熬了许久的中药渣子。家门口洒满了纸钱,就连大树的枝杈上都挂着好多。不知是不是心理感觉,还没进门就扑鼻一股霉味,院子里陰森森得透着刺骨寒气。

铁门一开,二嫂慧珠端着一盆脏水走出来,看到他反应半天,这才笑道:“是小弟啊。”

多少年没见了,加上朱晓东这两年一直走背字,不修边幅,还蓄上了满嘴胡子,确实和刚离开家时的青涩不一样了。

朱晓东一看见二嫂胳膊上挂的孝,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出来了:“爸…走了…”

二嫂把水泼了,咬着下唇勉强点点头:“前天夜里走的,天刚擦黑,阎王爷就来收人了。爸这病挺重的,一直咬着牙不咽气,就想…等你。”

朱晓东这才感到一股火从心底直窜出来,他几步穿过院子跑进大堂,合着当地的规矩,要停棺三天才能火化下葬。灵堂里一具敞口棺材,老头收拾得立立整整,穿着一身黑色葬服,胡子刮得溜干溜净。嘴含铜钱,紧闭双眼。

老朱家哥几个挂着重孝正跪在地上烧纸。

老大朱铁看了一眼朱晓东:“晓东,你先去里屋换身干净衣服,看看咱妈,然后回来守灵吧。”

朱晓东跟着嫂子来到里屋,收拾利索,去看老太太。老太太独居内室,盘腿坐在炕沿上,手里抱着红匣子,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二嫂慧珠说:“妈,小弟回来了。”

老太太睁开眼:“知道了,你身体不好,别跟着他们哥几个靠,心尽到就行了,赶紧去休息吧。”

慧珠笑着:“我没事,身经百战…”话还没说完,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

朱晓东不禁恻然,说不出什么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心口窝堵得慌。

慧珠走时暗暗掐了一下朱晓东,低声说:“老爷子走了之后,咱妈表现很反常,经常说一些鬼话,而且手里总抱着那红匣子,我们都怕出什么事。你一会儿说话注意点。”

朱晓东点点头。

老太太拍拍炕沿:“晓东,你过来坐妈跟前。跟妈说说你这两年过的怎么样?”

朱晓东苦笑一声,把这两年的苦水倒了倒,末了说:“儿无能,没混出个人样。现在连爹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老太太说:“赶不上你爸的葬礼,能赶上其他人也行了。”

朱晓东心里咯噔一下,这老太太果然开始说鬼话了:“妈,你说什么呢?”

“你大伯三个月前死了,你知道不?”

朱晓东摇摇头,这个大伯印象太模糊了,很久没有走动过,只有儿时的依稀身影。

老太太紧紧盯着他,双眼锐芒如魈,盯得朱晓东一阵发毛。

“咱们家还得再死三个。”

深夜,朱晓东跪在灵堂上,往盆里烧纸。此时四门大开,冷风不断,吹得白带起伏,一片肃杀。二哥朱晓南,三哥朱晓舟都在,老大朱铁已经熬了两个晚上,去睡了。

朱晓东低声问二哥:“咱妈说…”

二哥厉声打断:“老太太伤心过度,糊涂了,别想太多。”

三哥朱晓舟插嘴道:“老太太是不是跟你说老年间有这么个说法,如果百天之内,连‘走’两位至亲,家里要再‘走’三个人,一定会凑齐五个人。”当地风俗亲人避讳“死”字,用“走”代替。

“小弟你看,咱们大伯三个多月前过世的,眼看就是百天最后一天,咱爸又走了。你不知道当时情景,爸还躺在床上,咱妈突然把家里人都叫到身边…”他压低声音,看了一眼亡父灵位,心有余悸地讲述那天的事。

那天晚上是在医院里,老头挂着氧气瓶,浑身插着管子,还略有些意识,睁着双眼茫然看着对面白色的墙。医疗室外面以老太太为中心,儿女们围成一圈。老太太手里抱着个红匣子,这个匣子古朴沧桑,颜色黯淡,看上去像个骨灰盒。在儿女们眼里,这老太太自打老头病重住院起,神经就不太正常。

老太太说:“老头子一共哥俩,你们上面还有个大伯。早年间,还是解放前,你们老爹和他哥哥曾经遇到个算命的,那算命的说你爸和你大伯都是天生八字极硬,命硬运硬,而且极独,生前尽是占人便宜,很少自己吃亏。这样的至亲骨肉千万不能在百日之内连续故去,如果出现了,则满门遭祸,绝对的大凶之兆,命相上叫五子连珠,阎王爷非得凑齐五个人不可。三个多月前,你大伯过世了。现在掐指算算,今天刚好第九十九天…”

老太太语音低沉,音调诡异,加上医院走廊里冷风阵阵,这些儿女个个身上发麻。

“二床的病人不行了,哪个是家属?”护士探出头来问。

老大朱铁赶紧挥手:“在,在呢。”全家人都挤进病房,大夫和几个护士正在看心电图:“病人不行了,抢不抢救?”

老大咽了下口水,低头看看手表,深夜十一点四十五。

朱铁茫然四顾,哥几个都不想承担责任,纷纷低头。他叹口气:“老四晓东呢?”

“没联系上。”朱晓舟耸耸肩。

朱铁看老太太,老太太紧紧盯着表:“怎么也得让你爸熬过今晚。”

大夫说:“要抢救就赶快做决定,我们马上换进口针,还得切管插氧气。”

一直闷不作声的老二说话了:“算了吧大夫,别让我爸遭罪了。就这样吧。”

……

二十三点五十五分,正式宣告死亡。医院里气氛极为凝重,孙男弟女围床而站。老太太突然一把抓住老二朱晓南的领子,声嘶力竭:“你毁了这个家,你毁了…就差这五分钟…五分钟…”

老二被拽的摇摇晃晃,十分寂静的医院里,远远就能听见一个老太太凄惨地叫声:“还有三个…还会有三个…”

朱晓南挣开老太太的手:“生死由命,阎王爷执掌生杀大权,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是不想再让老爷子遭罪了,身上插满管子,我看不下去。”

“你等着的。”老太太头发蓬乱,眼睛直直盯着他。

“你信吗?”朱晓东耸耸肩:“二哥,这都是无稽之谈,我们都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别信这些鬼话。咱妈是因为悲痛过度,神智失常,别挂在心里。”

“晓东,你不知道吧,二嫂已经被检查出得了癌症。”老三朱晓舟突然打断他的话。

朱晓东眨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二哥。朱晓南面无表情,在香炉里续了香,说道:“有两个多月了吧,一直以为是良性。昨天你二嫂又晕倒了,在医院检查发现,癌细胞已经扩散,被证实是晚期恶性。”他一转脸看着小弟:“你二嫂还不知道,你注意点别往外乱说,她时日不多了。”

“那怎么还不住院?”朱晓东目瞪口呆。

“有用吗?!”朱晓南冷笑:“癌症晚期,神仙来了也没招。”

老三朱晓舟低声说:“这是第三个了。”

二嫂慧珠已经被医院判了死刑,故去是早晚的事。

灵堂上三人,个个心头压抑。

朱晓舟喃喃:“谁会是第四个?”

朱晓东皱紧眉头:“三哥你怎么还说这样的话,这纯属无稽之谈。人生老病死,是很正常的自然现象。什么五子连珠,都是胡说八道。”

“那你怎么解释这接二连三的悲剧?”朱晓舟问。

“这都是赶上了,我相信所有的事情都会在二嫂这里终止。”

“终止什么?”灵堂外,慧珠缠着孝带慢慢走进来。只这一夜,她的面容增添许多憔悴,脸色蜡黄,不停咳嗽着。

朱晓南上前扶住她:“你赶紧回去休息,跑出来干什么?”

慧珠“扑通”一声给棺材跪下,哭着说:“爸啊,爸啊,您老是不是有什么不安心,我刚才看着爸了。”

“你胡说什么?”朱晓南眼睛睁得极大。

“我看见了。爸穿着黑衣服,拄着拐棍就站在门口往里看,我一抬头就看见了,他还冲我笑呢,冲我笑…”刚说到这,慧珠“哇”喷出一口鲜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朱晓南心道坏了:“老三,你赶紧进去找大哥和其他人,不必惊动妈。老四,叫救护车,麻烦了。”

医院里,慧珠的尸体蒙着白布静静躺在床上,一家人围看默默不语。不大一会,殡葬公司的人来了,把尸体穿好丧服,放入棺木。

朱晓舟低声问朱铁:“大哥,二嫂临走前说看见爸了…”

朱铁歪脸看了他一眼:“别到处乱讲。咱们老家有这个说法,人走了七天之内,魂是不散的。我听庙里的和尚说那叫中陰身,总要回家看看。你二嫂本就身子骨弱,又是重病在身,陰气这么重,她肯定会第一个有反应。”

朱晓东听不下去了:“大哥,说实话吧,我相当不喜欢老家。为什么?太愚昧太迷信。什么中陰身,都是胡扯,二嫂本来就有病,病灶上脑发生了幻视现象也是正常。你这种说法太危言耸听。”

几个人正在议论时,只听走廊“啪啪”鞋响,老太太颤巍巍不知怎的,自己哆哆嗦嗦寻来了。

哥几个都皱眉,老太太这段日子连连报丧,施展乌鸦嘴绝技,好的不灵坏的灵,十分不让人待见。这时抬棺的师傅把棺木从病房里抬出来,老太太堵在走廊上,眼睛直直地瞅着。

朱铁过来把老太太往一边拉,老太太手里紧紧抱着红匣子,口齿不清地说:“还有两个。”

农村丧事十分讲究,棺木临走前,要请和尚念咒安魂。孙男弟女烧香磕头,灵幡明灯引路,黄牛白马拉车。

老朱家哥几个重孝在身,一个个面容肃穆,满脸陰霾。

老太太被娘家几个女的看住,老姐几个在内室安慰她。引路的师傅看看表:“良辰已到,请老人家上路吧。”

两个师傅走过去把棺材盖封上,一人一头抬起来就走,哥几个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止不住地流。

这时,一个黑影跌跌撞撞冲进来,一把抓住师傅的脖领子:“我知道谁是第四个了。我知道谁是第四个了。”

后面几个老太太过来拉住她:“大姐,你怎么又犯病了。不好意思啊,刚才她说要去厕所,谁知道转眼就跑这儿来了。”

朱铁再也压不住火,走过去一把拉住她:“妈,你闹什么,别挡着爸升天的路。”

“我知道谁是第四个了。”说着她张口要说。

朱铁一瞪眼:“别胡说八道,赶紧回去,你们几个姨看好我妈,别让她到处乱跑。”

老太太被几个人架着往外走,她扭过头双眼紧紧盯着老大朱铁。朱铁浑身冰凉,看着这眼神想起老头过世那晚,老太太就这么盯着老二朱晓南的。

他咽了下口水,转身回屋,掏出根烟递给引路师傅,没来由的眼皮子狂跳。他问自己媳妇:“驴娃呢?”

驴娃是老朱家唯一一个第三代,是朱铁的掌上明珠,如今正在北京上大学,着实出息。媳妇说:“给他打电话了,现在正在上学,好不容易请下假,正在往回赶。”

朱铁摆手:“赶紧给他打电话,别让他来了。”

“这是给他爷爷送葬,为什么不来?”媳妇瞪大了眼睛。

朱铁浑身烦躁:“让你通知你就通知,别让孩子来了,老老实实呆在北京。”

送葬队伍出了家门,沿着公路一直向西,纸钱撒的满街都是。朱铁捧着遗像走在第一个,每一步心头都无比沉重,说不清什么感觉,总觉得陰云密布。

处理完老父的丧事,夜里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饭,席间谁也没说话。这时女人手机响了,她接通没听几句,“啊”一声惨叫,整个人摔在地上,口吐白沫。

朱铁一愣神,万没想到自己老婆怎么会这样,赶紧扶起来,又是掐人中又是喷凉水,半晌女人才慢慢醒过来。

“你…你害了咱…儿啊。”女人声嘶力竭。

驴娃在回乡的路上接到了妈妈的电话,说是他爸非让他回北京,很是严厉,都发火了。驴娃最怕的就是这个老爸,没办法他在中途下车。回北京的火车已经没票了,只能选择做长途客车。

长途客车走到一半,正赶上山体滑坡,所有乘客无一幸免,全部葬身在滚滚泥流之下。

如果没有朱铁临时的决定,儿子驴娃一定会按照原计划回到老家,就能避免这次危险事件。说是朱铁害了自己儿子,也不为过。

朱铁整个人都傻掉了,刚刚丧父,又面临丧子之痛,一波接一波的惨剧袭来,他惨嚎一声,顺手抓起地上的斧子,像疯了一样冲后宅奔去。

朱晓东死死抓住他的手:“哥,你干什么?你想干什么?那是咱妈啊。”

朱铁抱着头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最后一个

夜深了,哥几个毫无睡意。

老三朱晓舟说:“看来很多年前算命的没有说瞎话,咱们家也不知怎么了,一个接一个。”

朱晓南玩弄着手里的打火机:“大伯就他自己老光棍,没老婆没子嗣。老朱家现在就咱们这几个,大哥、大嫂、我、三弟、老三媳妇、老小,老天爷能把最后一个名额留给谁?”

此时,屋外刮来一阵陰风,吹得窗子“框框”响,老大朱铁眼珠子通红,因为太晚山间行车不便,只能第二天大早才能去事故现场,他如今是心如煎烹。

“还有个人。”朱铁咳嗽一声。

大家面面相觑,朱晓南脸色陰沉不定:“咱妈。”

朱晓东顿时热血涌头,他知道大哥和二哥都对老妈有着恨意,总觉得是老太太一张嘴丧掉了自己的至亲。他不满地说:“老太太再怎么不对,也是咱妈。再说生老病死,岂是她能说的算的。大哥,二哥,你们就不能盼着点好?”

老大闷哼一声:“那你去死好了。”

朱晓东一拍桌子,愤然站起:“大哥,你什么意思?什么五子连珠都是屁话!鬼话!我去睡觉了。”说着,他径直来到后宅屋里,躺下怎么也睡不着,胸口闷得发胀。

折腾了也不知多长时间,这才昏昏睡去,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蒙蒙亮。因为没有休息好,他就感觉浑身无力,头皮发麻。强忍着难受,穿好衣服,走出大门。农村的清晨很冷,身上一阵哆嗦。

没来由的眼皮子跳,心口郁结不堪,想起昨晚大哥那句“你去死好了”,说不出来的难受、恶心。他脚下浮漂,径直来到老太太房前,正看着三哥和二哥把早饭端进去。老二和老三看了一眼小弟,轻轻摇摇头,什么话也没说就出来了。

老太太头发蓬乱,几乎满头白发,披着黑棉袄坐在床头,手里紧紧握着那个红匣子。

她抬起浑浊的双眼看了看最小的儿子:“晓东,上妈这坐。”

朱晓东刚坐好,老太太一把抓住他的手:“晓东,妈眼睛有点看不见了…”

朱晓东吓了一大跳:“妈,你说什么,我送你上医院吧。”

“不忙。对了,老大家的驴娃儿算算该今天回来了吧,刚才我就看见他那小脑袋露在窗户上,我就问他啊,驴娃儿考学好不好?北京怎么样啊?他都没回答,头一缩就跑了。”

朱晓东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谁都知道驴娃已经遭遇事故了,怎么可能现在跑来。他想起二嫂弥留之际曾看到老头的身影,难道这是一种预兆?死亡的预兆?下个人是老妈?

老太太紧紧抓住他的手:“晓东啊,饿没?把饭吃了,垫吧点,然后帮我把这匣子打开。”

朱晓东还真饿了,早饭是小米稀饭和鸭蛋,他也不客气呼呼喝了半碗,擦擦嘴说:“妈,你成天捧着个匣子,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宝贝?”

老太太在被子底下摸索半天,掏出个造型极古的钥匙,颤巍巍插在匣子上的钥匙孔里,怎么扭也扭不动。朱晓东接过来,稍一用力“咔吧”一声开了。

匣子里散发出一股糜烂发霉的味道,直顶鼻子。在匣子底落着一张发黄的信纸。他顺手抄起,字迹模糊,用的还是毛笔,很是飞龙走凤。朱晓东勉强辨认:“今有朱氏兄弟两人…”

他抬头看老太太,老太太眯缝着眼,咳嗽两声:“这是当年给你爸爸和你伯伯算命的那个瞎子写的。你爸爸一直藏在匣子里。上面写的都是人家算的命,晓东啊,你看看都写着什么。”

“今有朱氏兄弟两人,命盘五行不平。紫薇命法命坐丑地,乃鬼旺之身。若百日之内连死,则家遭横祸,人丁减灭,以五人之数为满。若日后真中谶言,需提早防备,五人为朱老大、朱老二、朱老二长孙、朱老二二儿媳、朱老二小儿,止。”

看到这,朱晓东脑子“嗡”了一下,老太太在说什么,他也听不清了。只觉得鼻处痒痒,用手一摸,鲜血淋漓,血滴滴答答顺着鼻子、嘴角往下流。

“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听见声音的老二老三冲进来,一把扶住朱晓东:“老四,老四,那碗稀饭你喝了?”

朱晓东胸口绞痛,呼吸不畅,勉强点点头。老二大吼:“老三,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他把晓东背在背上,急忙忙往外冲,老太太傻傻地看着,正要伸手去拿稀饭,老二一脚把饭桌子踢翻,哭着说:“妈,这都是报应。我们几个鬼迷心窍了,寻思你老这么大岁数,如果真有最后一个,就用你来顶,谁知道能报在小弟身上。呜呜…”

朱晓东最后听见的是二哥撕心裂肺的哭声,但他觉得这都没关系了,命运的戏码还是按照计算好的剧本上演,最后他还是做到了他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