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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为市委书记视察紧急护驾 一块瑞士手表

侯卫东的任命在常委会上顺利通过。正式文件下发以后,他的手机成了热线,凡是自认为与他有点交情的中层干部,纷纷打电话祝贺,饭局更是约了不少。由于侯卫东的时间需要由祝焱的时间来定,他对这些饭局只是虚应着,并不敢实实在在地接招。

赵林是分管组织的副书记,与祝焱走得很近,侯卫东出任副主任,他的秘书任林渡接任了综合科科长的职务。

侯卫东办公室的牌子换成了委办副主任,任林渡则搬到了综合科办公室。综合科正、副科长都姓任,于是委办工作人员就戏称任林渡为“男任”,任小蔚为“女任”。

这一年,侯卫东二十六岁,成为益杨中层干部中的后起之秀,也是益杨历史上最年轻的委办副主任。

周昌全书记视察益杨以后,益杨县掀起了“学习周昌全同志讲话,推动高速路战略”的学习活动,各镇各机关都制定了细致的学习方案,按照县委部署,制定了“集中学习、查找问题、整改意见”等内容,县委则派出检查组深入各单位,督促各单位将此项活动落到实处。

12月上旬,学习活动在益杨召开。

周昌全到益杨视察以后,县委书记祝焱与县长马有财依然矛盾重重,却又更加微妙。

祝焱还是老套路,对县长马有财搞起了一个凡是:凡是马有财重用的干部,想方设法挪个位置,有了这一条,马有财纵有通天本领,亦翻不起大浪。

马有财的心理则稍有变化,由于市委书记周昌全对祝焱的态度很明朗,祝焱极有可能升任副市长,如今他既不愿意与祝焱硬顶,却也不愿意为其政绩添砖加瓦。城南新区是祝焱最大的政绩,马有财就软拖硬顶,严格按照国家规定的财务制度,控制着城南新区的财政投入,使城南新区建设总是慢如蜗牛。

这事拿到台面上,马有财是按制度办事,占着理,祝焱很难抓到什么把柄。

12月7日上午,祝焱看过了城南新区管委会的工作汇报,气得将之往桌上一拍,把新任的管委会主任杨大金叫了过来。

杨大金原本是计委主任,这次被委以重任,出任城南新区管委会主任,并增选为县委委员,他就从行业主管摇身一变成为地方大员。

接到祝焱电话,杨大金急急忙忙脱离了一群村民的包围,坐着车一溜烟地来到了县委大院。他以前在计委工作的时候,很少直接跟村民打交道,开会时还曾经批评过城关镇工作作风粗暴。此时遇到了大面积拆迁,他才知道城郊村民难缠。

在路上,他由衷赞叹:“毛主席真是了不起,发明了农村包围城市的理论,又提出了关键问题是教育农民的观点,他老人家对中国社会的了解,实在是无人能出其右。”

杨大金人到中年,平时又缺乏锻炼,上了楼已是气喘吁吁。到祝焱的房间,必先经过侯卫东的办公室,他先拐进侯卫东办公室,道:“侯主任,给你提个意见,县委领导们日理万机,还是天天爬上爬下,益杨也应该推广电梯了,这是一个形象问题。”又问,“祝书记找我是什么事?”

侯卫东与杨大金关系不错,忙给杨大金倒了一杯水,道:“杨主任,祝书记对城南新区的进度不太满意,在生气。”

杨大金一脸苦恼,道:“我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征地拆迁、基础设施、办公费用,什么都需要钱,让我怎么办?”他是话中有话,马有财要求财政局严格财务制度拨款,城南新区所需钱款总如挤牙膏一样,挤一点才有一点,作为城南新区主管领导,他给马有财汇报过,而马有财一句“严格财务制度”,就把他的任何请示卡掉。

他原本以为会挨骂,谁知祝焱很是心平气和,道:“杨主任,城南新区进度有些慢啊。”

杨大金也是祝焱提拔的人,将实情老老实实报告了。

祝焱认真听着,没有插话,等到杨大金讲完,道:“周书记的讲话已经印发出来,你一定要好好学习,领会其精神实质。益杨能否实现高速路战略,你和秦飞跃相当重要。论土地资源,城南新区明显强过开发区,你以前是计委主任,熟悉经济,一定要为益杨的明天负责。”

“走吧,我再去实地看一看。”这是祝焱临时起意,他带着侯卫东与杨大金就直奔城南新区。在途中,侯卫东又给建委主任张亚军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赶到城南新区。

到了城南新区的临时办公室,远远地见到上百村民散乱地坐在办公室门前,杨大金停下车,跟到祝焱车前,道:“祝书记,这些村民蛮不讲理,个个都是狮子大张口,我们最好从后门进去。”

祝焱看了一眼攒动的人头,道:“别进办公室了,我们到现场去看一看。”

众人来到了城南新区。

城南新区已经拆掉了一些村民的房子,整个新区乱成一片,到处是新挖的土地。杨大金介绍道:“这是两个生产队的地,已全部征用了,刚才院子里的村民就是这两个生产队的,主要原因是征地款没有及时拨下来。”

祝焱问道:“居民新区什么时候修好?”

张亚军与杨大金面临着同样的苦恼,道:“安置房正在建设,要能够住人至少还有一年。这一年就采取发房租的方式,让村民租房,现在财政拨不出钱,村民拿不到租房费,意见很大。”

祝焱对这个问题未置可否,他指着已经挖得乱蓬蓬的土地道:“如今南方最新的开发区,是政府先投入,按照三通一平或是五通一平的标准将基础设施完善,这才挂牌出卖,土地价格至少比现在翻一倍。”

杨大金道:“现在土地价格最多卖到十万,许多老板还是没有兴趣。可是要将基础设施搞好,每一平方公里至少得投入数千万以上,财政方面意见很大。”

转了一大圈,祝焱对城南新区的现状有了基本了解,道:“城南新区一定要吸取开发区的教训,做好控制性详规。周边三个县都在搞开发区,益杨凭什么胜出?必须要有最完善的设施、最优良的服务,我们视野要放开,不能老是停留在县级水平。沙州最好的楼盘是新月楼,你可以带着我们的企业家去学习,以后落户城南新区的楼盘都要达到新月楼的水平。”

要结束实地调研时,侯卫东接到一个电话,是县委办主任季海洋打过来的,电话里的声音冷冰冰的:“侯主任,你和祝书记在一起吗?”

侯卫东敏感地意识到了季海洋语气不对,他有意识地与祝焱拉开距离,低声道:“新区杨主任来汇报工作,祝书记嫌新区推进慢了,临时决定到新区来看一看。”

季海洋“哦”了一声,道:“刚才接到沙州纪委办公室电话,明天上午济道林书记要到益杨来,你立刻给祝书记报告此事。”

挂断电话,侯卫东有些纳闷,道:“季常委是怎么一回事情?怎么不直接给祝书记打电话?”带着疑问,他还是将季海洋的话报告给祝焱。

季海洋是县委常委、委办主任,实际上他是祝焱的大秘书,有事向来都是直接通电话的,今天他不知祝焱去向,又打不通电话,心里就有些冒火。

回办公室路上,侯卫东慢慢回味着季海洋的语气,暗道:“现在祝书记天天带着我,莫非季海洋对这事有意见吗?”他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出原因。

季海洋在办公室,心里仍有一丝不舒服。

刚才他正在看文件,县委常委、纪委书记钱治国到了办公室,道:“老季,祝书记哪里去了?我有急事要向他汇报。”季海洋到办公室没有找到人,就给祝焱拨了电话,却没有打通。钱治国当场开起了玩笑,道:“老季,你怎么没有掌握祝书记的动向?”

这句话的含意很是深长,季海洋脸上就挂不住了。在县委办,谁能掌握主要领导行踪,谁就是领导最直接的心腹,季海洋是老机关,对此心知肚明。

虽然侯卫东在电话中表示了是祝焱临时起意,他还是对侯卫东有些不满,等到钱治国走了,他心道:“侯卫东到底年轻,不懂事,祝书记外出,你总得给我说一声。”

过了一会儿,侯卫东出现在季海洋的办公室,进门就报告道:“季常委,我已经将济书记要来益杨的事情向祝书记报告了。”顺便又把考察情况跟季海洋说了。离开时,侯卫东仿佛随意地道:“祝书记手机只有一块电池,他电话多,管不了多久,今天上午就没有电了,看来应该再为祝书记配块手机电池。”

等到侯卫东离开,季海洋看着他的背影,心道:“我是否有些小肚鸡肠了?”

侯卫东回想着今日季海洋与自己打电话的细节,暗道:“我刚当上委办副主任,一定要夹着尾巴做人,否则很容易得罪人。”

成为委办副主任,相应级别也就有相应的待遇:第一是在县委拥有了一间单独的办公室,在这个青灰色的威严大楼里,有许多老科员混了十年二十年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办公室;第二是县委办原有一辆备用车,此时仍是备用车,不过侯卫东可以随时调动。

对于此,侯卫东既有春风得意之感,也有位于风口浪尖的不安。

综合科副科长任小蔚走到了门口,尽管门开着,她还是礼貌地敲了敲门,道:“侯主任,季常委请你到他办公室去。”

“好,我马上过去。”侯卫东答应了一声,心里想:“季常委以前都是直接打电话过来,今天为何总是这样反常,让任小蔚来传话。”他一边走一边想,“季常委是很重要的人物,在他面前一定要低调,该汇报就汇报,该请示就请示,不能因为自己是祝焱的专职秘书,就把尾巴翘上天。”

进了办公室,季海洋对侯卫东道:“你先坐一会儿,我把这个文件看完。”

见季海洋一如往常,没有特别客气,也没有特别冷淡,侯卫东心中稍定,坐在季海洋对面,顺手拿过一本《半月谈》。

几分钟以后,季海洋把稿子改完,把钢笔插入笔筒,扔了一支烟给侯卫东,道:“卫东,你现在是委办副主任了,肩上压了担子,责任也不同了,虽然不主要负责文字工作,你以后逐步也要写一些大文章,比如全委会的发言材料、党代会的主题汇报,你都要参与其中。

“我看过你给祝书记写的几篇讲话稿,文字功底不错,逻辑很清晰,就是文采差了一点。祝书记对文章要求很高,既要写得深刻,又要有文采,以后你要在文字方面好好磨炼一番。”

侯卫东暗自琢磨:“看来季海洋很正常,难道是我敏感了?”口中道:“我以后多练习,请季常委多指导。”

季海洋轻轻弹了弹烟灰,修长的手指格外的灵活,道:“明天济道林书记要来,你抓紧时间,把纪委写过来的汇报材料改一改。这篇文章是刘凯写的,他的文章在观点上没有问题,就是套话太多,你大胆在上面砍,祝书记喜欢简练的文风,还要有干货。”

干货是指实在的内容,这是流行于益杨机关的一个通用语。

他又加了一句:“写文章能让人思想成熟,能更快进入工作角色,你还年轻,一定要趁着在委办的时候多写一些文章,好处你以后慢慢能体会到。”

侯卫东把县纪委副书记、监察局局长刘凯的稿子放在了办公室,仍在琢磨:“季常委让我写大文章,这里面有什么深意吗?”翻来覆去地想了一会儿,他做出了基本判断:“从刚才的情况看,季海洋对我还是很信任,让我试着写大文章,其实也是给我压担子。”

把季海洋的态度理清楚,侯卫东这才细细地研读刘凯的文章。这是一篇地道的官样文章,开头就是“高举着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深刻领会益杨党代会精神”等一大段套话,足足占了大半页纸,然后才进入正题。

总体来说,整个材料还是很翔实,有数据,有事实,有问题,也有工作建议。

侯卫东咬了一会儿笔杆子,大刀阔斧地把前一大段划掉了,只保留了最经典的几句,然后又细细地读了一遍正文。

刘凯的文章把益杨廉政建设捧得很高,一连串数据很有些分量,问题则是诸如“个别单位负责人对廉政建设不够重视”等放之天下而皆准的问题。

“既然廉政建设搞得这样好,为什么公安局局长游宏被双规?为什么检察院接连出事?出现这些问题,说明了益杨廉政建设,或者说是公安局队伍出了问题。”侯卫东想了会儿这些问题,动笔时颇费踌躇,毕竟这是自揭家丑之事。

最后,他还是没有提及此事,将刘凯的文章删减了一部分,又用电脑打好,给季海洋送了过去。

季海洋早就看过了刘凯的这篇稿子,侯卫东的修改稿中规中矩,没有大的问题,也没有出彩之处,算是一篇中庸的官样文章。他知道明天的事情或许有些麻烦,如何写汇报材料便很关键,亲自将文章给祝焱送了过去。

祝焱很重视明天的汇报工作,拿到稿子,浏览以后,对这篇不痛不痒的稿子不太满意,道:“这篇稿子不像你的文风,里面干货太少了。济书记工作作风严谨,我们糊弄不了他。”

季海洋笑道:“这篇文章是我让侯卫东写的,他现在是委办副主任了,我准备让他逐步写一些文件,以后就可以参与大文件的制作。”

“难怪读起来干巴巴的,没有什么文采,原来是侯卫东的手笔。他是学法律的,注重逻辑,文章从思路上没有问题。”祝焱略略沉吟道,“这一次济道林没有说明来意,我估计最有可能是两件事情。一是游宏的事,他在检察院里应该交代了一些事情,现在还不知道涉及县里哪些人,让人头疼啊;二是检察院杨卫革的事情,在检察院发生的投毒事件在检察系统中反响也很大,省里也知道此事。”

季海洋取出烟,道:“祝书记,抽一支。”

政法系统在益杨很特殊,从政法委书记到几位一把手,基本上都是上任县委书记留下的家底。祝焱出任县委书记以后,几次想动公检法几家的一把手,由于各方势力纠葛,便一直没有下手。这一次由沙州市纪委插手,祝焱借机发力,将公安局长换成了商游,政法委书记换成了蔡恒,再加上自己颇为信任的检察长李度,益杨政法系统的主要领导大体上搁平拣顺了。

按照哲学的观点来看,好事和坏事是互相转化的,祝焱对此深有感悟。他看着季海洋的香烟,摆了摆手,道:“别来引诱我,我正准备戒烟,先减少吸烟量,最后完全戒掉。这就和我们的改革一样,叫做渐进式戒烟。”

“祝书记,按您的意思,文章还是要加上游宏的事情,这是已经曝光的事情,给济书记汇报应该没有问题。只是杨卫革的事情是否在这里说?如果说了此事,检察院内部的问题也就暴露出来了。”

“济书记以前是沙州学院的副院长,对益杨情况并不陌生,相信他能看到我们在队伍建设、廉政建设中的努力,把杨卫革的事情加上去,我看没有多大问题。”

季海洋拿着稿子便回了办公室,他给文章润了润色,加了几句祝焱喜欢说的风趣话,便把侯卫东叫了过来。

“前面工作成绩部分还可以,但是问题部分有些单薄,你看要加上什么问题?”季海洋已经与祝焱进行了沟通,心里有底,有意考较侯卫东。

侯卫东看着被季海洋漂亮行书改过的稿子,心道:“自己的功力还是不行,一篇稿子被改了这么多。”

他仔细想了想季海洋提出的问题,道:“游宏是被济道林亲自双规的,这件事情恐怕不能回避。另外,杨卫革的家人在市委、市政府闹了很久,又不断写上访信,沙州纪委很可能也知道。如果汇报中不提这两件事情,我担心济道林会认为我们避重就轻。”

季海洋暗赞:“侯卫东蛮有头脑。”他点了点头,又问道:“既然有这个想法,为什么不在稿子中写出来?”

侯卫东老老实实地道:“这事的尺度不好把握,我拿不定主意,所以没有写上去。”

季海洋道:“你初次接触大材料,把握不了尺度,情有可原。以后拿不准可以来问我。这份材料基本上可以,你把游宏和杨卫革的事情加上去,要特别注意分寸。”

侯卫东回到办公室,又咬起了笔杆子,其间又被宣传部通知去开了会,到下午4点,才把文章交给了季海洋。

季海洋看了一遍,作了少量改动,然后在下面写道:“打印后送祝书记。”

侯卫东把稿子交给了任小蔚,心道:“季海洋应该与祝焱商量过此事,否则他不会毫不犹豫就签了字。以后我也要小心,多给季海洋汇报工作,千万要清醒。”

12月,北风翻越了岭西北侧的大山,直扑还算平整的沙州境内,使益杨的气温很快就下降到了摄氏五六度。在沙弯子,钱治国、侯卫东等人都缩在车内,眼睛盯着沙州方向。

由于济道林只是市委常委,与市委书记周昌全同志不能相比,所以,县委书记祝焱没有到沙弯子去迎接,而是由益杨县纪委书记钱治国带着副书记刘凯、委办副主任侯卫东,到沙州与益杨交界处沙弯子去迎接客人。

侯卫东坐着委办的机动桑塔纳,这是一辆半新不旧的车,车况还不错。行政科的人向来心机玲珑,凡是委办其他人要用这辆车,都得在侯卫东不用车的情况下才安排。一来二去,这车也就成了侯卫东的专车。

司机与侯卫东年纪相差不多,但是大家都称呼他为小朱。侯卫东开始时一直称呼他为朱师傅,但是在小朱强烈要求之下,侯卫东也只得叫他小朱。

小朱把空调打开,车内暖洋洋的。侯卫东嫌空调温度高,正准备让小朱把温度降低一些,小朱抢先道:“侯主任,我们这个车的空调最差劲,冬天还好一些,夏天这车就成烤箱了,是不是考虑把空调换一换?可不能让侯主任跟着受折磨。”

这种小事,侯卫东也不愿意表现得过于清正廉洁,道:“能修就修,不能修就换。”小朱听到侯卫东很爽快地同意了,很高兴。

通过这件小事,侯卫东对油头滑脑的小朱有了看法,他想起了以前的教练王兵,暗道:“王兵在交通局下面的驾校工作,以后得想办法把他调到身边来。”

济道林的车出现在视线里,侯卫东等人赶紧下了车。

在沙弯子,济道林下车,先与钱治国亲切握手,又与纪委副书记刘凯握手。然后钱治国介绍道:“济书记,这是县委办副主任侯卫东,小侯主任。”

侯卫东在恭敬中带着些亲热,道:“济院长,您好。”

济道林在沙州学院时,与侯卫东同住一幢楼,只是两人都很忙,一年多时间,两人没有见过几次面。他上次到沙州来检查工作时,看见了侯卫东,只是当时集中精力双规游宏,也就没有和侯卫东说话,此时听到钱治国的介绍,惊奇地道:“侯卫东,当上县委办副主任了,小伙子不错嘛。”

侯卫东连忙谦虚地道:“济院长在学院的时候,对我们学生干部要求很严,现在我都受益匪浅。”

济道林笑着对钱治国道:“在学院时,侯卫东就是最好的校学生干部之一,年纪轻轻就能出任县委办副主任,这说明当学生干部还是很锻炼人。”

钱治国没有想到侯卫东还与济道林有这一层关系,他笑呵呵地道:“侯主任是县委后备干部,年轻人很有冲劲。”

到了县委办大院,祝焱接到侯卫东报告,亲自到楼下迎接济道林,市、县领导有说有笑地上楼。可是进了常委会议室,济道林笑容一下就消失了,脸色极为严肃,道:“祝书记,我今天来不听县委汇报,是研究具体事情。”

会议室里有六人,沙州市纪委书记济道林,市纪委常委孟清,益杨县委书记祝焱,纪委书记钱治国,县委常委、委办主任季海洋,侯卫东列席会议,负责会议记录。

“今天研究的事情很重要,希望大家保守秘密。”

济道林说这话时,与祝焱对视一眼。祝焱明白济道林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这些人都信得过。

“游宏交代的问题很严重,涉及公安局好几位干部,是典型的窝案,涉及买官卖官,还有一些案子上的问题。昌全书记很重视这个案子,指示要一查到底,这是传阅件,大家先看看。”

周昌全来视察益杨以后,黄子堤特意打来电话,交代了两层意思:一是周书记有意让祝焱任沙州市副市长,二是益杨在这一段时间须狠抓稳定,不能出岔子。

因此,祝焱看到传阅件以后,心里就有些复杂,一方面也希望借机狠狠整治干部队伍,另一方面若此事闹得太大,涉及面太广,肯定会对自己造成不好的影响。

等到大家都看完传阅件,济道林再次重申:“此事牵涉面很广,为了维护益杨县的社会治安稳定,大家要以党性作为保证,确保绝对机密。”

祝焱琢磨道:“如果仅仅为了公安的事情,派一个副书记也就行了,济道林没有必要亲自到益杨,肯定还有其他的事情。”诚恳地道:“作为县委书记,公安局出现了串案窝案,我是要向市委作检查。我在这里向济书记表个态,益杨县委反腐败的决心是坚定的,一定要将公安局存在的问题查清楚,决不姑息养奸。”

济道林道:“现在是解决问题,还不到谈责任的时候。”

祝焱道:“这件事情就由纪委钱治国书记全权负责,先制订工作方案,然后向济书记汇报,济书记同意以后,县委一丝不苟地按方案执行。济书记,这样行不行?”

济道林点头道:“孟常委专门负责联系此案,钱书记可以与孟常委商量,制定细致的工作方案。孟常委就是沙州纪委关于此案的全权代表。”

他再次谈了市委的要求,会议也就结束了。侯卫东精心准备的汇报材料,根本没有送出去。

谈完正事,济道林仿佛轻松下来,道:“祝书记,我到益杨好几次了,还没有到你的办公室去坐过,今天是不是带我去参观参观?”

祝焱闻言,立刻明白济道林还有其他事,笑道:“我早就想请济书记视察县委,今天正好是一个机会。”

当济、祝两人来到办公室以后,侯卫东为济道林倒了茶,见祝焱神情严肃,便退了出去。

等到侯卫东退出去以后,济道林开门见山地道:“游宏的案子牵涉到马有财县长。1995年,游宏在中秋给马有财送了一块瑞士金表,据游宏交代,这块表价值两万多元。”

两万已经够立案了,不过马有财是在职县长,仅凭一面之词不能轻易动手,济道林将此事向周昌全书记作了汇报以后,亲自来到了益杨。

祝焱与马有财向来不和,听到此事,一方面觉得着实痛快,另一方面,作为县委书记,县长出了问题,对他的影响并不好,特别是在自己即将提职的关键时期。他思索片刻,才道:“这只是游宏一面之词,当不得证据。”济道林知道祝、马不和,听见祝焱如此说,感到很欣慰,道:“我希望能把事情弄清楚。”

祝焱脑袋转得飞快,暗道:“若一位在职县长出了事情,周昌全脸上也无光,如果马有财仅仅是收了一块表,没有其他事情,市委应该不会大动干戈。”想通了这一点,他又道:“马有财是在职县长,又是省、市、县三级人大代表,需要慎之又慎。”

济道林点了点头,道:“昌全书记有明确指示,先由你和马有财谈话,如果谈话没有结果,我再出面。原则是将负面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这就是济道林的底牌,与祝焱的判断不谋而合。

交代完任务,季海洋陪着济道林到小招待所休息。祝焱亲自给马有财打电话,口气不容置疑:“马县长,有急事找你,在小招待所的201室见面。”

侯卫东提前来到小招待所,拿到了201室的钥匙,让服务员都回避,由他为两位领导服务。刚把201室准备好,马有财的小车就开了进来。

侯卫东迎了上去,道:“马县长,请坐,祝书记马上就到。”马有财铁青着脸,也不理睬侯卫东,自顾自地进了屋。

侯卫东将马有财秘书请到大厅喝茶,见马有财的司机还在车上,便上前道:“李师傅,你到招待所大厅喝茶,马县长出来时我来叫你。”那司机有些狐疑地看着侯卫东,没有动静。侯卫东虎着脸,道,“这是领导的安排,是不是等会儿让马县长来亲自安排你?”那司机见阵势不对,对着侯卫东翻了一个白眼,这才离开。

祝焱来得很快,下了车,侯卫东已经迎了上去,轻声道:“马县长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