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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是奇点

所有愚蠢中最普遍的就是,狂热地相信一些显而易见的错误。

——H·L·门肯(美国作家和编辑)

生命哲学植根于历史悠久的传统,包含了很多关于个人的、组织的和社会生活的智慧。我们中的许多人也发现了那些传统的缺点。在科学尚未成型的年代,这种传统怎么可能不引领我们走向某种谬误?先进的现代科技已经成功地使人由个人转化为人类整体,同时经济、政治、文化等因素已经使得国际形势发生了改变。对此,古代的生命哲学并未做过多的阐释。

——麦克斯·摩尔(英国哲学家,未来学家),《Principles of Extropy》

世界不需要另一个极权主义的信条。

——麦克斯·摩尔,\"Principles of Extropy\"

是的,我们有一个灵魂。但它由许多微小的机器人构成。

——朱里奥·奇奥尼

如果培养基不影响人类的功能和意识,那么它就与道德无关。从道德角度来看,人是在硅上还是在生物神经上运行,都没有关系。(就像你是黑色还是白色皮肤一样,都没有关系。)

——尼克·波斯特拉姆,\"Ethics for Intelligent Machines:A Proposal,2001\"

哲学家们很久以前就意识到,与他们的祖先相比,他们的孩子出生在一个更加复杂的环境中。对加速转变早期的认识,甚至是无意识的认识都可能会促进西方传统的思想,例如:乌托邦论、世界末日论以及新千年论等。然而不同的是,现在每一个人都在某一层面上认识到了前进的脚步,而不是简单的空想。

——约翰·斯玛特(美国未来学家,加速变化理论奠基人)

奇点人就是那些了解奇点内涵且能将其运用在生活中的人。

我本人就曾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来对这一问题进行反思。当然,这不是一个人可以完成的任务。早在20世纪60年代,少年时代的我就开始对人类思维与计算技术之间联系的问题进行思考。到了20世纪70年代,我又致力于研究技术加速理论,并且在20世纪80年代末出版了第一本书表达我对这一问题的见解。所以,我有时间去思考现在的叠加转变对社会和人类自身造成的影响。

乔治·吉尔德将我在科学和哲学上的理论称为“为对传统信仰失去信心的人提供的替代幻想”。1吉尔德的陈述也不难理解,因为关于奇点的猜想与关于传统信仰转化的猜想之间,至少存在着一些共性。

但我并不会将我的观点作为寻找传统信仰替代品的结果。我了解技术趋势的探索出发点非常现实:只是想去尝试实践我的一些发明,并且为未来的技术公司创造最佳决策条件。这种技术建模渐渐地呈现它自己的生命,并且引导我构想出关于科技进化的理论。此时,这些决定性的改变对社会和文化习惯与我自己的生活的影响并不是一个很大的跳跃。所以,当奇点人不与信仰有关,而只与认识有关,我在书中对科技趋势做出预测时,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关于传统信仰试图去陈述的观点:死亡与不朽的本质、人类存在的意义、宇宙中的智慧。

作为一个奇点人,我总是会感到很孤独或者不太合群,因为我遇到的很多人并不认同我的观点。很多“伟大的思想家”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样伟大的思想。在无数的陈述和评论中,相反,人们通常会相信这种普遍的智慧:人生短暂,人类的智力、体力已经达到极限,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在本质上改变我们的寿命。我预料,当加速改变的暗示变得越来越明显,这种狭隘的观点将会改变。于是我编写了这本书,希望更多的人能来认同我的观点。

那么,我们应当怎样去认知奇点呢?正如对待太阳一样,很难直视它,最好是从我们的眼角斜视它。正如麦克斯·摩尔所说的,我们需要的最重要的东西是另一个教条而不是迷信,因此,奇点理论不是一套信仰或统一观点的系统。奇点本质上是对科技趋势的理解,同时也是引起一个人重新思考每一件事的领悟,从健康和财富的意义到死亡和生命的本质。

在我看来,作为一个奇点人应包括方方面面的知识,而以下列出的只是沧海一粟。这些想法不是一个新教条的建议,只表达我个人的人生观。

●现在,我们有让人类活足够长的时间,直到永远的方法。当更多生物科技和纳米科技的根本生命扩展治疗可用时,现有的知识可以大幅减缓衰老的速度,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保持健康2。但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的这一代人普遍不认可这一现实,因为他们没有意识到人类日渐加速的衰老过程,以及阻碍这一过程的机会。

●本着这种精神,我重新编写了我的生物特征,它与它本来应该成为的样子有很大的不同。 3吃补品或药物不是要等出现问题时最终诉诸的手段。我们的机体早已存在许多问题。在很久之前就进化出来的过时的基因序列管理着我们的身体,所以我们需要战胜我们的遗传基因。我们现在具备了知识开始完成它,我也正在致力于这样做。

●我的躯体是短暂的。组成它的各种粒子平均每月就完全翻新一次。只有我的身体和大脑的形式有连续性。

●我们应该通过优化我们的身体健康、扩展我们的思想范围,努力地提高这些形式。最终,通过与技术的融合,我们将能极大扩展精神的能力。

●我们需要一个身躯。只要我们在体内植入了MNT结构,我们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自己的身躯。

●只有科技能够战胜人类社会一代一代为之奋斗的挑战。例如:新兴科技可以供应和存储可再生清洁能源,消除人体内部和自然环境中的毒素和病原体,提供战胜贫困与饥饿的知识和财富。

●各种形式的知识都很珍贵:音乐、艺术、科学、技术以及嵌入在人体内部和大脑中的知识。任何形式知识的损失都是悲剧。

●信息不是知识。世界淹没在信息的海洋中,而智慧的作用就是寻找并且作用于它们中主要的部分。比如说,每秒有几百兆比特的信息流穿过我们的感官,其中大多数的信息被智能地过滤掉了。只有一些关键的认知和领悟(即各种形式的知识)得到了最终的保留。因此,智能选择性地销毁信息以创造知识。

●死亡是悲剧。将人比做一种深邃模式(一种形式的知识),在人死亡时就会消失,在这里并没有贬低的意思。至少这在现在的社会中已成事实,因为我们不了解这一方面的知识。当人们失去心爱之人时,他们会说自己已经不再完整。的确,他们这样说也是有道理的,因为我们确实失去了有效使用大脑中的神经模式与去世的人交流的能力。

●在我的观点中,人生以及我们生命的宗旨在于创造并欣赏不断增长的知识,向着更加“有序”的方向移动。正如我在第2章中讨论的:更加有序往往意味着更加复杂。不过有时候,深刻的观察力会在提高有序性的同时降低复杂性。

●正如我的理解,宇宙的宗旨反映了与我们生命一样的宗旨:向更高级的智能和知识发展。我们人类的智能和科技构成了这一扩展中的智慧的前沿(假设我们没有意识到任何地球外的竞争对手)。

●已经到了临界点:在21世纪,我们就能够通过自我复制的非生物智能将我们的智能注入太阳系中。那时,它将会扩散到宇宙的其他部分。

●想法是智慧的表现和产物。想法可以用来解决人类所面对的大多数问题。当下我们不能解决的主要问题是那些我们不能清楚表述的问题,通常是我们根本没有意识到的问题。对于那些我们已经遇到的问题,关键是要用适当的文字(有时候用方程)来表述它们。做到了那些,我们就能找到面对和解决这些问题的想法。

●我们可以利用科技加速所带来的巨大影响。一个著名的例子是,通过“桥梁-桥梁-桥梁”来获得人类寿命的显著增长。(把当前的知识作为通往生物科技的桥梁,生物科技又将是我们通往纳米科技时代的桥梁4。)今天,尽管我们并没有掌握用于根本寿命扩展的所有知识,但这为我们提供了通往无限生命的道路。换一种说法是,我们并不需要解决所有的问题。我们可以对5年、10年甚至20年之后可能的科技能力进行预测,并把它们也纳入我们的计划。那就是我规划的我的科技项目,在面对社会中的巨大问题以及我们的生命时,我们也可以采取同样的做法。

当代哲学家麦克斯·摩尔将人类的目标描述为一种超越,从“人类价值观所掌控的科学与技术中获得5”。摩尔引用了尼采的论述:“人是一条纽带,将动物和超人类紧紧地连接在一起——一条跨过深渊的纽带。”我们可以将尼采的观点解释为:我们比其他动物高级,同时试图变为更高级的物质。我们可以把尼采提及的“深渊”看做是科技潜在的危险。关于这一问题,我在第8章里会有详细的论述。

同时,摩尔也对期望奇点可能对今天的消极作用表示了担忧。6因为出现战胜衰老问题的巨大能力,就有可能出现一种渐渐远离日常琐事的趋势。我赞成摩尔关于“消极奇点主义”的担忧。前面观点的一个原因是,科技是一把双刃剑,在奔向奇点的道路上,与走向奇点的可能一样,我们也很可能会走向岔路,造成令人担忧的后果。甚至在应用新兴技术中很小的延时都会使数百万人继续经受痛苦和死亡。例如,在实施生命挽救治疗中,过度调整的延时会导致大量的死亡。(世界上每年都有数百万的患者因心脏病而丧生。)

摩尔也担心“为了‘稳定’与‘和平’,反对‘傲慢’与‘无知’,”思想文化反抗可能会使技术加速走入歧途。7在我看来,在整个科技进步中,严重的出轨不大可能发生。即使像两次世界大战(这两次世界大战导致一亿人丧生)、美苏冷战这样划时代的事件,甚至数次的经济、文化、社会大动荡,对科技进步的趋势也只有非常非常小的影响。然而,那些浅薄的反科技思想现在在世界上逐渐发出声音,它们确实有着潜在的消极影响。

人还能被称为人吗?有一些评论家将“后奇点时期”叫做“后人类时期”,并且把对这一时代的预测称为后人类主义。然而,就我来说,作为人类就意味着作为努力扩展其范围的文明的一部分。通过很快就会获得的改变与提高生物的工具,我们会超越生物。如果我们认为经过科技改造过的人类已经不属于人类的范畴,那么界定人与非人的界限又是什么呢?植入通过仿生学制造心脏的人还能被称做是人吗?植入一条人工神经的人还是人吗?如果一个人的大脑中植入了10个纳米机器人呢?5亿个怎么样呢?是不是我们应该这样界定:以在人脑中有6.5亿个纳米机器人为界限,少于这个数目,你还是人,超过了这个数目,你就属于后人类了?

我们与技术的结合就像走在一个光滑的斜面上,只不过是沿着它向上滑行,从而走向更伟大的希望,而不是向下走入尼采的深渊。有些评论家认为这种结合创造出了新的“物种”。但物种这一范畴是生物学概念,我们正在做的已经超越了生物范畴。总之,奇点的潜在转化并不仅仅是生物进化长链中的另一步,我们已经完全颠覆了生物进化。

比尔·盖茨:我99%同意你的看法。我喜欢你的观点是因为它们有科学依据。但是你的乐观完全是一种宗教信仰。我也是个乐观的人。

雷:是的。我们现有的法律和道德系统就是建立在尊重他人意识的基础上的。假如我打伤了别人,就被认为是不道德的,可能还是违法的,因为我使其他有意识的人遭受痛苦。假如我破坏财产,如果损坏的是自己的财产,那就没有关系;如果是别人的财产,那就是不道德或者违法的,因为我不是使财产遭受痛苦,而是使拥有财产的人遭受痛苦。

比尔:那世俗的原则呢?

雷:从科学与艺术中,我看到了知识的重要性。知识超越了信息,它是对意识主体有意义的信息,就像音乐、艺术、文学、科学、技术等。这些都是在我谈到的趋势中将会得到扩展的品质。

比尔:我们需要专注于某些简单的消息。我们需要有魅力的领袖。

雷:有魅力的领袖也是旧模式中的一部分。那是我们希望舍弃的。

比尔:那么,一台有魅力的计算机。

雷:有魅力的操作系统,如何?

比尔:哈哈,这个我们已经做到了。

雷:当我们将智能浸入宇宙中的物质与能量之后,它就会“觉醒”,拥有意识和伟大的智能。那与我可以想象的上帝很接近吧。

比尔:那已经是硅智能,而不是生物智能了。

雷:对啊,我们将会超越生物智能。我们首先将会与它结合,但是最终我们智慧中的非生物部分将会占据主导地位。顺便提一句,不可能是硅,可能是碳纳米管。

比尔:这个我知道——我之所以把它称为硅智能,是为了让人们明白它的意思。不过我不认为它能拥有人类的意识。

雷:为什么呢?如果我们模仿人类大脑和身体中发生的必要事件的运行机制,将这些过程放在其他培养基中,然后大大地扩展它,难道它不会有意识吗?

比尔:哦,它会有意识。我只是觉得,那是一种不同类型的意识。

雷:可能这就是我们那1%的分歧吧。它为什么不同呢?

比尔:因为计算机可以在瞬间实现合并:10台甚至百万台计算机可以合并成一台更快更强的计算机。但是人类可做不到。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独立的,不能相互桥接。

雷:这正是生物智能的局限所在。不可桥接不同的生物智能不是一个优势。“硅”智能可以在两方面拥有它。计算机不必共用它们的智能与资源。如果它们希望,它们可以保持“独立”。硅智能可以在同一时间既结合又保持独立。作为人类,我们也尝试与他人结合,我们缺失了完成这些的能力。

比尔: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是缺失的。

雷:是啊,不过它会被其他更有价值的东西所替代的。

比尔:没错,所以我们应当不断创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