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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节

  拿手电照去,那一堆糯米坍缩在墙角,正是刚才的地方,现然在王吼与黑衣男人打斗的时候,这葫芦里的米和东西一起“流”了出来,再加上连续的几次抢夺和翻滚,葫芦里空无一物了。真个过程中,大家又高度紧张,所有人聚焦于和那黑衣男人的周旋上,对于这个葫芦里发生的事情,却没有看见。
  我看着那一堆糯米,恍然大悟之于,还对塞柳婆道:“那个......婆婆呀,这里边的东西都跑出来了,咱们不看也不成了。”
  塞柳婆显然没有意料到事情会发展至如此的地步,情急之下,她又老泪纵横,赶忙回身冲药王的肉身像跪拜了下去,一边磕头一边念叨着“药王爷爷保佑,药王爷爷保佑......”
  老太太求佛的时候,我也没有闲着,冲阿猫阿狗兄弟要了一把采集植物标本的镊子之后,我便翻腾起那一堆糯米来。
  要说糯米或者葫芦里有一个美艳的花妖,我肯定是不信的,不过我感觉这一堆糯米绝不会没缘由的存在于药王葫芦里,更不可能因为一把糯米,后人编造一个奇奇怪怪的故事。
  而且,就在我的镊子刚刚伸进糯米内部的时候,我的确感觉遇到了一丝异样的阻力。
  有一个个硬邦邦的东西,就在那一堆陈年糯米里。

第八十三章 :药王之宝
  糯米堆里的东西,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原本夹杂在“药王宝葫芦”里的。可到底是什么呢?我心里泛起了嘀咕。
  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看一眼也是不可能的了,而且我手里有镊子,就算糯米里的东西是毒物诅咒,应该也不会那么容易便沾染到我身上。
  怀着复杂的心情,我用镊子小心翼翼,一点点把糯米从那长方形物体上挪开,并很快见识了那东西的真身。
  糯米里露出黑乎乎的一个长方形,似乎有三指多宽,一指多厚,好像是被人叠起来的......黑色油皮纸?!
  我看着这东西,郁闷的很,无解之间,也只好抬头问环绕观察的众人道:“大哥们,你们谁认得这古董呀?!给解释解释?”
  此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玩意黑乎乎的,透着油亮,用镊子夹起来,似乎还是一片一片的,毫不夸张的说,就像是古代人们入厕用的草纸,又像是某个小学生的作业本。
  看着这书纸一般的东西,贤红叶试探着说道:“这不会是药王写的什么秘笈吧?!这药王医术高超,很可能留下了些治病救人的妙方,就像华佗一样。”
  他的话,当即引来了我们十二分的赞同。
  我看三国的时候还记得这断,书上说华佗医术高明,对待病人直言不讳,人称神医,可这样一个济世救人的“半仙”,却引得曹操“嫉贤杀疑”,将个神医判了死刑。
  临死之时,华佗将毕生医术写成青囊经,希望传授于世,只可惜世人愚昧,得到那青囊经的传人因为畏惧曹操的淫威,将神医的必生心血付之一炬,只留下半页残偏,流传下一些敲猪膳羊的小法而已。
  这位药王要是真如传说所言,有治病本领的话,也很可能像华佗一样,将他毕生的心得写成医书,只是因为时势或者别的什么极端原因,才让他想出用葫芦和糯米保护他著作的办法来。
  有了这个假设,所有人没了先前的恐惧和猜疑,更将花妖的传说抛之脑后。
  跃跃欲试间,林少松首先催促我道:“那咱还等什么呀!打开看看呗,看看这药王的遗书里写的什么东西。”
  我点头,在取得塞柳婆同意的情况下,将那书叶一样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用镊子缓缓摊开。
  和贤红叶猜测的一样,这本小油纸书上边果真有字,不过全都是文言文写的,又没什么标点符号和停顿,我虽然看的懂字,可实在是不解其意。
  无奈中,我硬着头皮,拿出手电,先往这篇文章的开头看去。
  “......反清复明,不可以此为用......望后人慎之,惧之。”
  我一边念边说道:“这怎么就反清复明了?!没头没尾的,药王是天地会的么?!”
  这个时候,贤红叶拍了拍我的肩膀,有些不好意思道:“老田,你念反了,古文是从右往左念。”
  经过红叶的提醒,我恍然想起这本小册子是百多年前的人写的,排版方式肯定是古文体系呀。一激动之下,光顾着看了,连古文从右往左念这些基本常识都给忘得一干二净,真够丢人的。
  面对着如此低级的失误,王吼当即数落我道:“没文化就别装大尾巴狼,赶紧给我退位让贤。”
  冲大家尴尬的笑了笑后,我赶紧把这“翻译”册子的工作交给了贤红叶,毕竟她是文史专业出身,念个古文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红叶点了点头,把册子拿过来,粗略看了一眼。
  随后她说道:“这是一个自传,应该是药王临死前对自己一生的记录和感悟。”
  “能具体说说么?!”我问道。
  红叶颔首,随后从真正的头,开始一字一字的念道:“上边首先是药王的卒年,姓名和官职,写的是......皇明永历十三年,原北京光禄寺‘太官署’监膳使‘赵功’,祖籍山东沂蒙......”
  “停!”当听见赵工,沂蒙,光禄寺几个词时,我狂吼一声,叫停了贤红叶的话,更惊的所有人身躯一颤。
  震惊中,我拿起那份“文档”,仔细核对着这上边的内容。
  光禄寺监膳使“赵功”!果然是这个赵功么?!
  我的反应让大家面面相觑。
  不解之余,贤红叶更是直接问我道:“你认识这个赵功?”
  我微微点头道:“他的事迹我知道一些,他是鲁南赵家楼的御厨,在明朝皇宫里坐过官,是我老班长和赵水荷的祖宗。”
  我清楚的记得,半年前在鲁南遇猫妖时,赵水荷给我讲过他赵家在明代最后三位御厨的故事。
  明崇祯十七年,甲申之变,明朝灭亡,闯王进京,满清虎视眈眈,南明朝廷刚刚恢复,西北张献忠拥兵自立,东南郑芝龙静观其变。
  在那场撼天动地,改变中国日后命运的巨大灾难中,赵家最后一代宫廷御厨,也不可避免的卷曲了历史的大潮洪流之中。
  当年,赵家在宫廷供职的是三位兄弟,分别叫“赵刀,赵火和赵功”,这三位兄弟面对惊天之变,选择了三条截然不同的道路,走出了三条迥异但同样悲壮的人生轨迹。
  其中,老大赵刀选择跟随闯王,希望干出一番事业。老二赵火选择栖身自保,不问政治,回到鲁南赵家楼保全赵氏一族。老三赵功南下南京,投奔朝廷反清复明,以图报效,建功立业。
  对于他们的结局,赵水荷也和我说过,三兄弟中,赵刀所投非主,反被李闯所杀。赵火结寨自保,最后逆天而行,炼制猫妖精怪,却被猫群和明灯王分而食之。
  只有这个赵功,南下之后便如蛟龙入海,一时竟没了音信,仿佛人间蒸发一般,在没人知道他的去向归宿。
  而今,我这个鲁南赵家的传承人,居然在万里之外的贵州,发现了御厨赵功的手札和“肉身佛”,这怎么能不让我感觉到惊异呢?怎么能不让我感觉慨叹呢?
  冥冥中自有天定,还是被人精心安排的阴谋……我不知道。
  我最不知道的是,这位曾为明朝监膳使的赵功,又为什么会变成“药王”,被人做成肉身佛供奉起来的?在明末的大风大浪中,他又经受了怎么样的磨难和坎坷?

第八十四章 :老三赵功
  通过贤红叶对药王手札的解读,我很快了解了事件的真相和赵功的身世。
  明崇祯十七年的一个雨雪交加之夜,赵氏三兄弟中最小的“赵功”告别了兄长,背着一把菜刀,带着朝廷官印,离开了即将大乱的北京城,南下投奔南明朝廷而去。
  和他的大哥二哥不同,赵功选择的人生道路最为荆棘坎坷,因为当时北方全为李闯所占,消息不通,外有满清虎视眈眈,真可谓是兵祸连绵,灾难不断,南下中,赵功全凭双腿赶路,时而躲避闯贼,时而躲避清兵,乱世流离间,受尽疾苦,更完全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走到南京。
  可即便如此,一心想报效朝廷的赵功还是义无反顾的南下,他仗着高超过人的菜刀功夫和神鬼莫测的食咒本领,杀出了一条血路,千难万险,终于来到的南京城下。
  可这个时候,他却欲哭无泪了。
  原来,因为消息闭塞,阻碍兵祸等复杂原因,当赵功赶到南京城下时,以经是一年多之后,而这个时候的南京城,也已然不是他心目中的那个神圣的“皇都”了。
  在赵功艰难前进的这一年之中,天下格局再次大变,李自成兵败山海关,退往关中,满清趁机南下攻取了南京,眼前的城市,早以不见了“****”的旌旗,不见了勤王的军队,昔日的繁华,也被满清的八旗和累累白骨所取代。
  这真的是很大的打击。
  眼看着皇帝被俘,皇城再次失陷,忠于明庭的赵功痛心疾首,他失魂落魄,数度徘徊,几近沉沦。
  可赵功和寻常的厨子不同,因为鲁菜夫子庙的出身和赵家特殊的宫廷背景,这个年轻人把“伦理纲常,忠义乾坤”看的比什么都重,在加上他耳熏目染,始终认为赵家自高祖赵杀鸡起,之所以能有百多年的荣光温饱,全都是国家的恩惠和报尝,而今国家有难,他不能坐视不管。
  于是,抱着坚定的信心和目的,赵功于颓废中重新崛起,毅然踏上了“反清复明”的人生道路。
  在明末的持续战乱中,赵功东奔西跑,先后投奔过吴日生,何腾蛟等明廷义士,重臣,马革裹尸,转战南北。最后才在抗清名将李定国那里安顿下来。
  当时的李定国为南明宿将,牢牢控制着云贵地区,有稳固的后方基地,最重要的是李定国十分欣赏赵功这样的“忠贞之士”,特意将他推荐到孙可望麾下历练,赵功也在战争中渐渐成长,逐渐从一个宫廷的御厨,磨练成了能带兵打仗,能独当一面的将领。
  那个时候,赵功有了自己的私兵,他的核心力量虽然只有一百多人,但因为敢打硬仗,作风彪悍,因此十分受敌人敬畏,更因为战风强硬,善于攻坚,随孙李二人一路转战,先后在广西湖南等地立过军功。
  因为赵功是厨子出身的原因,所以他率领的军队被人叫做“庖忠营”,手下的军人都叫“庖兵”。
  这些庖兵和自己的头领同样强悍,他们在军队中起着中流砥柱的作用,往往哪里有难,就扑向那里,形象一点形容,这些人就像是南明朝廷的救火队,起着机动临变的作用。
  这个时候的赵功,在磨练奋斗了七八年之后,才终于有了施展抱负的舞台和基础。
  但是,随着勤王之战的越发持久,赵功却对朝廷的“时事”,自己的前途,越发失望起来。
  原来,此时的明朝政府非常混乱,永历皇帝并无太多实权,朝廷里像李定国,白文选这样的忠臣贤良不得重用,反倒是孙可望这样的庸才,马吉翔这样的奸臣把持军政朝政,大家只能眼看着大明的江山江河日下,内斗的阴霾滚滚而来。
  当适时,赵功正是权臣孙可望麾下的战将,早知道此人心存不轨,而且赵功一来感激李定国的知遇之恩,二来不想和一个作威作福,目光短浅,不顾大局的庸才为舞,故而在有了队伍之后的几年,赵功就一直想找个机会调离出去,脱离孙可望的管辖。
  他这么做,一来是不想和奸人同流合污,二则是不想在孙可望覆灭时与兄弟们一起当了陪葬。
  带着如此的想法,赵功隐忍中伺机而动,最后终于于找到了调离虎穴,外出避祸的机会。
  那时候,贵西北的苗蛮土司发动叛乱,而贵州是孙可望的“后勤基地”,面对着自家后院着火,孙可望无法坐视不管,权衡再三之后,只好派兵回军救援。
  瞅准机会的赵功主动请缨,随后带着“庖忠营”和一千募兵,连夜往贵州西北“平叛”去了。
  赵功脱离了孙可望的掌控,他一面修书李定国,将孙可望擅权越制,窥探皇位的事情尽数告知,另一面抓紧时间去贵西北平定土司叛乱,并伺机扩张地盘。
  多年的征战经验,让他知道在乱世之中,地盘和粮食最为重要,只要有了地盘,他纵然反孙可望不成,也可以以贵西北为根基,模仿四川的“夔东十三家”,休养生息,司机图变。
  为了日后的“大业”着想,赵功明白,必须平定土司的叛乱,建立自己的地盘。
  抱着必胜的信念,赵功带兵连夜出贵阳,过黔西,金沙,仁怀,后迂回遵义,习水,最终在大娄山芙蓉川的山梁附近,和叛乱的土司大军不期而遇。
  两军相交,赵功看着漫山遍野的土司军旗,吓了一跳。
  苗蛮土司叛乱的规模远远超过赵功的预计,具赵功估测,这些地方大小土司的联军至少在一万人以上,而且还有清兵援助的火枪****,在数量上和军械上都超过赵功军队的十倍不止。
  此时赵功的手里,除去“庖忠”营的骑兵以外,只有新募的一千多散兵,没什么大的战斗力,最麻烦的是经过连夜赶路,赵功已经人困马乏,全然没有经过过修整。
  可即便如此,赵功还是没有退却,他也无路可退。
  赵功必定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经过最初的惊吓之后,他迅速冷静了下,并分析起了敌我形势。
  很快赵功发现土司们的兵马虽多,但阵型散乱,旗帜不整,显然还没有做好大战的准备。赵功敏锐的战争嗅觉立刻让他明白,必须的在敌人列阵完毕之前一鼓作气冲垮敌军,否则等土司兵马在山梁上列阵齐整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顷刻间,赵功来不及修整,立刻上马提刀,催赶大军,行掏心战法,直插叛军的阵营中心而去。
  一场生死豪赌,开始了!

第八十五章 :黑兰伯城(二)
  赵功带着兵队转战南北,几年下来,很是历练出了他带兵打仗的本领。
  一路上,赵功先命令新募兵用火枪打散敌人的阵型,随后自己带着精锐的庖忠营主力策马飞奔,直插土司军的三军核心。
  赵功虽然是仰山而出,但兵贵神速,在加上土司兵没有经历过大的阵仗,战阵又十分分散,根本不是他精锐部队的对手。
  几乎在两军相交的一瞬间,土司的联军便被“庖忠营”的兵马冲散的七零八落。
  到最后,土司大军被杀的溃退而逃,有许多小土司更是在庖忠营的穷追猛打之下丢盔卸甲,被砍掉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