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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节

  “难道说……那一路上,真的有人准备杀掉曾又晴?可杀气这个东西,实在是有点虚无缥缈,很难让人信服。她真的只凭这个就觉得有人要杀她吗?”王君平觉得无法理解,眸子一晃,说道,“又或者,曾又晴一早就知道有什么人会对她不利?”说着,又陷入了另一番困惑,“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可为什么最后没有动手?”
  “假设,真的有人当时埋伏着要杀曾又晴,那么很有可能,反而是因为王少卿的突然出现所以打断了原定计策。”唐玄伊猜测道。
  房中再度陷入一片沉寂,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曾又晴在席下写着的那句话中。
  正如唐玄伊所言,如果方才的假设成立,那么曾又晴这句话所揭示的东西,很有可能会引出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
  “这个案子,会不会还有其他可能?会不会人不是曾又晴杀得?”半晌,王君平说道。
  “不。”唐玄伊否定,“曾又晴与吉末儿是凶手毋庸置疑。不过,曾又晴的线索可能关系到了另外的一些人和事。比如……”
  “比如,曾又晴是如何知道的向子晋秘密的。”秦卫羽突然接道,“卑职忽然想起来,之前在审讯室,说道这件事时,曾又晴有些很细微的回避。卑职开始有疑问,但她的证词实在无懈可击。如今真要是在她的证词里找到些疑点,卑职觉得只有这里了……或许,她认为有人要杀她,所以她想要鱼死网破。这种做法,很符合曾又晴的处事风格。”顿顿,秦卫羽又接道,“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设。”
  “究竟是哪一种情况,必须先参透曾又晴这句话的意思。也许她还留下了其他东西……”唐玄伊从席前站起,“总觉得,这句话是与什么相对应的,不单单只是一句话。”
  就在这时,一名卫士双手托着一个方木盒子入内,说道:“大理,方才裴震到大理寺送了一样东西,说是曾又晴曾叮嘱万一自己有朝一日性命不保,便送来给秦少卿的。”

第149章 宿醉
  “给我的?”秦卫羽与在场几人稍稍对视,随后缓慢接过,指尖拂过上面的雕花,“这确是曾又晴最喜欢的纹理,应该是她亲手所做。”
  他看向唐玄伊,唐玄伊对他点头,于是秦卫羽便尝试将木盒打开。
  木盒中有个很简单的机关,分了三层,开到最后一层时,看到很多不同大小的字块。
  “应该是一个自毁机关,如果放错了,盒子会自行毁掉。可能有火器,小心。”唐玄伊叮嘱。
  秦卫羽点点头,将字块一一拿出,里面有“秦卫羽”三个字,也有“曾又晴”三个字,另外还有些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字块。若是别的有心人想要打开这个盒子,大概会从“秦卫羽”入手。可是,秦卫羽了解曾又晴。他知道,在这个女人的心中,爱情远不是她所追求的东西。她要的,更多。
  秦卫羽垂眸回想着过去与曾又晴经历的那一段岁月,回想着曾又晴曾说过的每一句话。
  “卫羽,有朝一日,我定要飞上云端,站在别人无法触及之地。我要让所有的人,仰视我,尊崇我。”
  一句过往的话语忽而闪过秦卫羽的心头,这是当年曾又晴生辰时对他说的一句话。可是当年的他感受不出曾又晴所指的事情,如今看来,与曾又晴相处的漫长岁月,便只有这一句,是曾又晴发自内心的一句话。
  思及此,秦卫羽从那些字块中挑拣出了一个“飞”字,他看向其他人,深吸口气,而后小心将这个字放入了空缺中。
  “咔嚓”一声,机关开了。
  房中的人皆松一口气。
  秦卫羽一是喜,一是隐隐心痛,因为这个字,恰恰验证了当年的他究竟有多么不了解这个女子,如今了解了,却已再无挽回的可能。
  他在心底叹声气,将最后一层木板拿开,一把木制的钥匙映入眼帘。
  秦卫羽困惑地将其拿出:“一把……木钥匙?”
  “木的?”王君平拧眉,也凑过来看,“木的能开什么锁?”
  “恐怕,这并不是用来开锁的。”唐玄伊轻轻接过秦卫羽递给他的钥匙在眼前反复端详,“这把钥匙既然选用木材,大概只是个示意,本身可能开不了什么东西。而且木制的物品,更容易被销毁。铜制钥匙的话,这个机关盒就没有意义了。”
  “我都被曾又晴绕晕了……她到底想要说什么?”王君平已经沦为一团浆糊。
  “曾又晴能布这么大的一个杀人局,便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想知道大理寺何时清理审讯室十分容易。所以算准了血字被发现的大概时间也不难。这时候来送钥匙,很可能是曾又晴提前计划好的。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偶然……”唐玄伊拿着钥匙对着窗子,又转向席下,最后将钥匙比在那句颇有深意的话上,“这两个线索,也许有什么特别的关联。曾又晴所指的这个夹在人与日之间的影子,也可能有‘实质’的意思。会是什么呢?”唐玄伊喃喃自语,看向周围几人。
  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回答,或者根本回答不出。
  空气,沉下一股无名的凉意,似是那已经离去的鬼魂,正对着站在迷局中的人,露出了深不可测的笑容。
  便在这时,一声带着娇滴滴笑容,又带了几分霸气的声音刺了进来。
  “看我扑倒你!唐卿……呵呵呵……我一定会扑倒你!然后……我们……呵呵呵……要个小娃娃好不?”
  唐玄伊顺窗看去,两名卫士正护卫着正旋转跳跃着往这边舞动着的沈念七。她明显是喝高了,一脸的醉生梦死。
  拿着钥匙的手轻轻放下,俊脸无声无息地冷成了一块寒冰。
  周围几人突然感受到一股来自他们顶头上司的怒意,于是神情更加紧绷了,更小心翼翼了。
  众人心中默念:
  沈博士,请自求多福。
  ……
  天快亮的时候,沈念七从浑浑噩噩中醒来,她呆呆坐在自己的床上,半天没缓过神来。就是觉得头疼的快要炸裂,一时间弄不清楚自己是谁、身在何处?
  她打了个哈欠,挠挠乱成草垛的头发,掀被下床,连鞋子也没穿就走到案几旁,然后晃悠悠地坐下,提起水壶,直接捧着喝了起来。打了个嗝,还带着几分酒气。
  她怎么什么也不记得了,就记得最后和那位姓夏的郎君喝得十分尽兴。然后嘞?然后……她好像扑倒了唐卿?
  哦,不不,那个应该不是事实,大概是她又做了个梦。
  反正已经做了不止一次了,念七觉得十分自然,又打了个哈欠,决定钻回床上再睡上一会儿,反正命案结束,今日她可以肆意清闲清闲。
  不过说句实话,她真是很久没尝到宿醉的感觉了,没想到夏郎君可是海量啊,更是没想到被唐卿禁酒禁得酒量大不如前,下次再来,她是要垫垫肚子再与人拼酒的。
  “哎呦……”沈念七一边拖着自己生疼生疼的脑袋,一面钻回被子。刚要舒舒服服躺下,房门就被推开了,吓得沈念七“噌”一下就坐了起来。
  “沈博士,头疼吧,真是的,怎么喝那么多酒,这是醒酒汤,喝了就没那么难受了。”一连串的唠叨从门外传来。
  沈念七抻头一见,原来是潘久,这才放下提起的心,晃晃悠悠又躺回去。
  可是因这一吓,沈念七的酒劲儿似乎消了很多,她想起些什么,又忽然做起来,撩着纱幔问道:“阿久……那个……我回来的时候,没出什么事儿吧。”她虽然这么问,但还不至于紧张,若是唐卿真的看到她了,估计这时候她就没机会在这里躺着了。
  “哦,没出什么事,一切如常。”潘久很老实地回答。
  沈念七终于放心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接过醒酒汤,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可就在她喝下第二口的时候,潘久又追了一句:“不过,沈博士在众目睽睽下说要给唐大理生娃娃这个事儿,不知道算不算出事?”
  “噗——!”
  沈念七将一口的醒酒汤全喷了出去。

第150章 里坊
  她连着咳了好几下,若非是潘久手快先一步夺过自己好不容易熬的醒酒汤,八成也会被沈念七给扣个正正好。
  “沈博士,你作甚,都说没出什么大事了!”
  “你——”沈念七捂着嘴,一脸七绝地看着潘久。
  这孩子单纯太久,平日都是自己坑他,终于被他坑了一次。
  然而,现在沈念七已顾不得这些,只觉得按照方才的情形来推断,潘久估计还漏掉了许多“惊魂”的事情,她从脚底板到头顶都冒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那是一种站在悬崖边儿上,恰好又赶上狂风袭来的惊悚感。
  索性就这样装睡下去好了,时间一久,该忘记这件事的人,估计就会把她的事儿给忘了。一切如常,一切如常。
  思及此,沈念七又开始往被子里缩,可才缩了半寸,就听门口传来脚步声。
  一名大理寺卫士来此,说道:“沈博士,大理交待,如果您醒了,请移步议事堂。”
  沈念七翻了身,假装没听见。
  不料那熊孩子潘久直接飞出一句:“哦,好的,让大理放心吧,沈博士已经喝了醒酒汤。刚才已经醒了。”
  沈念七身子一僵,觉得五脏六腑忽然有些绞痛。
  不知道现在将潘久送到药博士那里当学徒是否还来得及?
  卫士自是大喜,回身便去报信儿去了。
  人一走,沈念七才苦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从床上起来。她开始往身上套衣服,但无论做什么都目不斜视地死盯着阿久。
  随手束上长发,简单洗漱后,沈念七微笑着对潘久说道:“阿久,今日把往生阁擦一遍吧。”
  她回身离开房间,阿久一脸震惊。
  “不是刚刚擦过吗?”他鼓着腮,那可是个不小的活儿啊。
  ……
  沈念七第一次感觉到,前往议事堂的路像是前往刑场一样艰难。
  站在大门旁,她生生静置了小半刻,这才敢缩着脚,小心翼翼踏入唐玄伊的地盘儿。
  唐玄伊正在看一卷书,并没因沈念七的脚步声而抬头。
  沈念七像是过了一关一样轻轻将憋着的那口气松出来,结果又因唐玄伊一句“沈博士就醒了”而迅速倒吸一口气。
  唐玄伊将《墨经》轻放于案,抬起冷峻长眸凝视那一袭白衣的沈念七。没笑,也没别的表情,心中到底想什么,沈念七这脑袋瓜子是半点也想不通,只得用一贯的伎俩,呵呵傻笑着企图蒙混过关。
  “唐卿,今儿天儿不错,不出去走走真是浪费了。”沈念七刻意岔开话题说道。
  唐玄伊“嗯”了一声,说道:“天是不错,沈博士的娃娃生完了?”
  沈念七猛地被口水呛了回去。
  见她羞得面红耳赤,唐玄伊紧抿的唇角这才划过一抹浅弧,重新拿起《墨经》,边看着,边问道:“这段时间,暂时戒酒吧。”
  沈念七张着嘴想要抗议,奈何确实理屈,不得不又将想要脱口的话憋了回去,背着手用右脚戳戳地,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
  宿醉后的头还有些疼,念七下意识用指尖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并好奇地问着:“对了,唐卿,昨夜那么火烧火燎地把你叫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是又有新案子了吗?需不需要我帮忙?”沈念七有些讨好地对唐玄伊眨眨眼。
  唐玄伊想了想,用指尖摆出一个“过来”的手势。
  沈念七狐疑,踏着惊恐的步伐凑近,见唐玄伊扬起手,以为唐玄伊还是气不过,想要对她“招呼招呼”,吓得差点捂头就跑。
  然而唐玄伊只是将手按在她的头上,十分娴熟地帮她按压痛楚。
  他望着她的眼神十分轻柔,正如他此刻的动作一般。指尖流淌过的暖意,令沈念七不由有些羞怯,她乖乖站在那里,带着一丝撒娇般的窃笑,闭上眼贪婪地享受唐大理的专属服务。
  同时,唐玄伊说道:“昨夜发现一些曾又晴留下的新的线索。”
  沈念七睁开眼,转头瞄向唐玄伊:“啊,曾又晴?怎么……”
  唐玄伊指尖微用力,又将沈念七快扭断的脖子正回来。
  沈念七清了清嗓子,接道:“曾又晴留了什么线索?案情有其他可能吗?”
  唐玄伊将昨夜的发现与沈念七一一道来。
  听完,沈念七也陷入了无限沉思,余光瞄向唐玄伊案几上放置的复绘图与木钥匙。
  “景,日之光反烛人,则景在日与人之间。”沈念七喃喃重复这句话,视线又扫向唐玄伊正研读的《墨经》,“这可是个双关语?……嗯,提醒我们背后有影?”她又拿起那把钥匙,在手上转转,却没看出半点特别,“若这是块骨头,再小我也爱看,但这……”她蹙眉,联想不到任何事,有点不耐烦地说道:“哎,想不通,这究竟是什么地方的钥匙?”
  “地方?”唐玄伊忽然注意到这个词,“为什么说是地方,而不是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