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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节

  秦卫羽接过,翻开看了几眼,神情忽然一变,后将卷宗交给沈念七。
  沈念七狐疑接过,当看到上面的内容时,整张脸的表情变化绝不比秦卫羽的小,她迅速也抬头看向两人:“这是真的吗?”
  待见王君平点了下头后,才再度看向案卷。
  放在上面的指尖,无声无息地收紧了。
  ……
  同一时间,长安城,夜幕降临。
  陆云平按照唐玄伊的话,要前往大理寺销毁线索板上的内容,以及取走卷宗。
  他换上一身大理寺卫士的衣服,借着门口卫士巡查的当空,准备混入其中。然而就在要行动的时候,却无意间发现了在大理寺门口徘徊着的一些神态诡异的路人。因为大理寺门口是不允许任何商贩摆摊,所以这些人都是游走着的,来回来去。
  御史台的走狗。
  陆云平冷哼一声,觉得现在御史台的人水准也真是愈发下降了。
  但说是这么说,却也不好在这些人的眼前从正门混入,于是退了几步,转而跑到稍微隐蔽些的围墙处,左右看看,趁着没人,以轻功一跃便溜了进去。
  进入的还算是顺利,陆云平很快便摸到了大理寺的议事堂,撬开议事堂的锁,迅速闪入。
  关了门,陆云平先是四下看看,眼神微沉,似乎无法避免地想起了许多年前自己任大理寺少卿时候的岁月。同样的地方,那时候不仅有他,有谭崇俊,还有一手将他们提拔的大理寺卿姜行卫。那时还有偶尔会路面的唐玄伊,摆着一副别扭的神情不愿讨好上司,总是被姜大理惩罚。但再怎么说,也都是其乐融融,一起说笑,一起研究案情。
  可如今,姜行卫解甲归田没了音信,谭崇俊已成白骨死因不明,而自己,人不人鬼不鬼成了只有靠潜入才能回到大理寺的通缉要犯。唐玄伊虽然位及大理寺卿却身陷牢狱受制于御史台,能否顺利渡劫还要看自身造化。
  只叹命运捉弄,谁也无法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
  陆云平哼笑一声,甩开缠绕在脑海里的记忆,然后将精神集中在议事堂的案几后侧。
  按照唐玄伊的话,他今日除了要拿掉线索板上的东西,还要替他藏起卷宗。
  他闭上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待视线清晰到可以隐约看到墨字时,这才看向立在后面的线索板。刚要伸手摘牌,不由被上面的字吸引了注意。
  这是唐玄伊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接触的案件,从地窖凶杀开始,道林道宣离奇自杀,然后是岭南杜一溪案……这些他都知道,曾又晴却从未听过,再然后就是国子监案,再接着就是灵鬼团事件与太平乱党事件。
  “看来唐玄伊这小子查到了许多我不知道的事……直接毁了有点可惜。”他笑了下,坐在案几上看了一会儿,随后抽出毛笔,抓了张纸,将线索板上的东西临写下来,当他写到细节相关人关系时,笔尖儿突然顿了下。
  赵荣……
  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见过。
  笔尖儿上落了一地墨,坠在赵荣名字旁边。
  陆云平立刻将笔移开,重新看向这个名字。
  这案子……
  他溜达到后面,翻找到唐玄伊让他带走的卷宗,结合线索板上的信息,看到这个人是地窖案中,因为曾对爱慕他的凤宛始乱终弃,所以招致爱慕凤宛的道林恨意,遂将其全家杀死剔骨,当时案子结时认为道林犯案始于情杀。可是因为道林道宣之死,唐玄伊在整个案件的最末尾打了一个问号。
  看来唐玄伊也看出来这里面有点不对劲。
  凤宛当真与谭崇俊有情事不假,谭崇俊当年又是人中龙杰,位居大理寺少卿。这样的女子,岂会看上这么一个身份卑微还有家室的男子。
  “难怪要抓着道林道宣案子不放了。”陆云平摇摇头,将余下的线索画好,卷宗一一归拢,腰间解下一块备好的黑布,打上包袱,罩上面罩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议事堂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陆云平一手抓上包袱,一手已经摆起了攻击的架势,便是要先发制人的一瞬,突然住手!
  因为对方明显看到陆云平,可是却没喊人,反而在第一瞬间又将门关上。
  陆云平眯缝这眼收起右手,说道:“什么情况?”
  “我是大理寺丞,文立。”文立抬头看向陆云平,“大理曾交待,这几日会有人来议事堂转移卷宗,说若是您来了,便由我将您送出去。”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直接转移?”陆云平失笑。
  文立有些尴尬地答道:“我现在是御史台首要盯梢的目标,恐怕甩不掉那些尾巴,现在几乎什么都做不了。”
  “那你可是危险,与你在一起,我也会被发现了。行了,我自己出去便可。”陆云平弯起眼,微撇手,“别挡我路便好。”
  文立依旧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然后说道:“大理寺周围已经被御史台的人盯死了,就在刚才,又多了一些游走的人。若是被御史台的人发现您潜入,恐怕对谁也没有好处。”
  陆云平开始对这个小小寺丞刮目相看,遂说道:“那么,你想要如何帮我?”

第255章 死牢
  “反正他们在盯我,不如顺水推舟。”文立说道,“待会儿我会从后门骑马出去引开这些人,您尽快离开。”
  “后门吗?”陆云平思索什么,随后点头,“好,就听你的。”
  文立这才露出笑容,转身离开议事堂,很快就传来了他带人出去的声音。
  陆云平从门里往外看了几眼,确认没人,便径自从另一个方向离开,待他将东西收好,立刻换上另一身平民的常服绕过大理寺正门。恰好看到御史去追跟文立的尾巴。
  这小子是故意先派了一队人从正门出去,而后文立再从后门离开,这样御史台的人会马上认为他想要声东击西,故而将注意全放在后门,前面便腾空了。
  有一套啊。
  他扯动唇角,随后收敛赞赏之心,按照唐玄伊的话,无声无息地在门旁的围墙上画了唐玄伊让留下的记号,抬抬面罩,立刻消失在漆黑的大街上。直到在小巷里塞入了唐玄伊交待的字条,陆云平才摘下面罩松了口气。
  接下来,他就要根据卷宗专心调查谭崇俊的事了,他眸子一凛,消失在暗处。
  不多时,小巷里晃出一个人影,像是喝醉酒一样,哼着小曲晃晃悠悠。
  他靠在墙根儿下休息片刻,然后扬起手随行地在自己头顶上摸索,半晌,抓出了那张字条。
  指尖将其拉开,借着月光看向上面的字。
  清心道观。子清。
  汤爷将字条收入怀中,哼着小曲,又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朝着夜幕深处走去。
  ……
  同一时间,石温正前往御史台的牢房,一路上保持着沉默,空气凝着一抹死寂。
  在他脑海里,一直徘徊着唐玄伊告诉他的两个字。
  死牢。
  那东西为什么会在那里?
  石温正心生困惑,他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检查了不少死牢,皆一无所获,如今时辰已晚,就只剩下最后一处,也是他最不愿接触的一处。
  站在牢房的看守处,石温正拿起了记录的册子,翻阅须臾,当他看到最后一间牢房记载的时候,册子上只写着“有人”,却并没写姓甚名谁。
  “这里面确定有人?”石温正问道。
  牢头哈腰说道:“回中丞的话,有人,每日还要送上一餐,脾气怪异的很。”
  “知道里面是什么人吗?为何这里没有登记?”石温正又问。
  “这……卑职可就真的不知了。此人是左大夫亲自送进来的,没人见过,接手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好像是个蹲了不少年头的人。大伙儿都不太愿意靠近那里。”
  “左大夫亲自送进去的?”石温正有所留意,遂道,“把钥匙给我,我去看看。”
  “可……石中丞,我们没有钥匙呀!”牢头有些为难地说,“这要是其他牢房都还好说,可偏偏是那间,是左大夫亲自拿着钥匙,也是亲自去收拾里面的东西。我们也就只能从下面的送个饭,其余的甚也做不了。”
  “钥匙也是由左大夫亲自保管?”石温正愈发困惑,若非今日来此,当真不知道这里还存着这么一个人。
  然而,此人本与他无关,但若是唐大理想要寻得东西恰好在这间牢房里,岂不是非去查看下不可。
  要不要先去找左大夫,然后找个借口进去?
  不,刻意提了这个牢房的事,很容易打草惊蛇,还是先进去看看吧。
  “我去看一下吧。”石温正直接就开始朝牢房最终方向走去。
  牢头想跟,却被石温正制止。
  “我一个人。”他说完,再次扬步。
  死牢与外面的牢房不太一样,大多是一片死寂,没人喊救命,没人喊无辜。
  石温正其实很不喜欢来这种地方,总是让他感觉到十分压抑,而且牢房重重叠叠,前方回廊长而肃静,有种走不到尽头的绝望感。
  “砰”的一声,一个巨大的锁链声在石温正路过的某一间牢房响起!
  一双肮脏而带着血的手从牢房两侧伸了出来,差点就抓住了石温正的脖颈,幸亏那双手中的锁链将其抻住,但尽管如此,突然的攻击还是让原本就神经紧绷的石温正惊吓了一下。
  对方笑了起来,声音很可怖,石温正稍稍看了一眼。
  是赢耳……开年时,曾被唐大理亲手抓获,而后送入御史台待审的武将。屠杀了五口三十八人,算得上极恶之徒。
  “叫唐玄伊来,叫唐玄伊来!杀了他,我要杀了他!!”牢房里传来一阵暴怒声,那双手抓住木柱疯狂摇晃,发出巨大震动声。
  石温正庆幸大理不是让他在这间牢房里寻找,他不愿多做停留,又加了几步远离这里,伴着那尖锐的喊叫,石温正终于来到了牢房最底。
  牢房大门是一个万全封闭起来的厚实木门,到处都生着霉,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传来。最浓得要数下面那个方格里传来的味道,混杂着血腥与腐朽的臭味,熏得人忍不住皱眉,想起方才牢头说的,很难得才打扫一次,石温正也就大概知道这味道的来源。
  这时,从里面传来了浑厚而低沉的声音:“左大夫……?”
  石温正沉默半晌,说道:“是御史中丞。”
  牢房里的声音微微沉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阵粗重的喘息还有几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坏笑。
  “原来不是左大夫。”
  “请问,您是什么人?”石温正又问。
  牢房里再度传来咯咯的笑声:“去问问你们的御史大夫不就知道了?”
  石温正蹙眉,觉得这个人好像是在耍弄自己,轻呼气,觉得自己不该在这个犯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便开门见山地问道:“请问,在牢房里可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好像是别的犯人落下了,所以我特来问问。”
  “别的犯人落下?”里面传来了一阵大笑,“老夫在这里住了足足六年半近七年,有谁会在这间牢房里留下东西?”
  六年半近七年?
  石温正开始怀疑,唐大理要的东西真的在里面吗?应该不会吧。
  “还是去别的地方找找吧。”石温正摇头,准备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牢房深处忽然传来重重的两个字。
  石温正猛地停步,他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以为自己听错了,半晌,回头重新看向那牢房,里面依旧只有喘息的声音。
  可是,他不会听错,刚才那个人分明提到了大理说到的那二字。
  那正是唐大理让他在御史台死牢里找的东西!
  时而完整吞咽了下唾液,转过身一步步走到牢房门前,问道:“您见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