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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节


郝运问:“你小子这么内行,难道你的祖上也当过户部尚书?”
马威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祖上连保长都没有,去年曾经给夏博士换过几块,他手里有些积蓄,也怕换成银票不安全,于是就让我去换成金条保存。”两人边走边说,不多时就到了这家叫“永富号”的钱庄,一看就是连锁企业,面脸比周围的店铺都大两三倍,挂的招牌写着“永富钱号”四个大字,两旁各有两块竖匾,分别是“江浙第一钱庄”和“十二分号”。
在马威的带领下,郝运把身上的九百块银元钞票换成三根重十两的“大黄鱼”,时价为三百零五块银元换一条,以后要是再想把金条兑回银元,就只能兑给你三百块,钱庄从中赚取五块钱的价差。郝运心想,这跟现代银行兑换外币一个路子,有买入价、卖出价和中间价,没想到民国时期也是。
钱庄掌柜从库房里取出三根金条,小心翼翼地放在全铜制造的戥子中称重,反复称过两遍,然后在账本上仔细记录,最后才交给郝运。把这三根金条托在手心,郝运见金条呈长方形,正面有三个印章,分别是“陈宏进验”、“上海永富号”和“上上足赤”的内容。再看背面也刻着字,有“号码”、“成色”和“重量”三行,号码后面有英文字母和数字的混编,成色是9990的阿拉伯数字,重量是十两庄。
郝运觉得这三根似乎并没有三斤那么重,拿起其中一根掂了掂,大概只有半斤多点儿,就问钱庄掌柜:“这金条是每根十两重吗?”
“对啊,”钱庄掌柜说,“错不了,我们这里的戥子都是德国进口的,您也可以拿到任何一家大钱庄和银行去随便称,误差最多在二分以内,要是超过,我们永富号包赔十倍。”
郝运疑惑地嘟哝:“这怎么也不像有一斤啊……”
钱庄掌柜连忙纠正道:“每根不是一斤,是十两重。”
“有区别吗?”郝运更发蒙。
正纳闷时,马威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低声说:“郝大哥,我们这个时代的一斤是十六两,你们那个时代是不是变了?”郝运立刻想起来对啊,民国时期用的度量衡标准还是旧制,每市斤为十六两,每两就是31克左右,而现代是每两50克,也就是说,民国的十两只有现代的六两二钱左右。
钱庄掌柜也迷糊了:“什、什么这个时代,那个时代?”两人连忙笑着说没事。郝运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夏博士给的紫铜烟盒,打开盒盖,试着将三根金条扔进去,没想到刚刚够用,空出来的位置还能再放几根香烟。
马威笑着说:“这可就更保险啦!”
出了钱庄,马威开车直接送郝运前往上海驿,路上马威说:“郝大哥,你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还挺想你的。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任务,是不是还得冒险?可要自己小心啊!”
“谁告诉你我要去很久,还要去冒险?”郝运笑着。
马威说:“郝大哥,你以为我傻?要不是去很久或者去冒险,你用得着换金条?你们三个去奉天矿场,你也只带了不到两百块钱,剩下的都放在公寓由我保管,可现在你全都换金条带上,很明显是要走很长时间,要么就是冒险的事。”
郝运看了看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心直口快、愣头青的马威居然也会推理,就拍拍他肩膀:“没事!说不定很快就能回来,但也有可能得几个月。你好好看家,顺便照顾好林蕙,没事的时候尽量少出去玩,多留心公寓里来电话。”马威含着眼泪连连点头。
就这样,郝运带着三根“大黄鱼”和三百块银元、几套衣服,踏上从上海到南京的路。他心中十分忐忑,不知道此趟行程到底是吉是凶,能不能完成秦震交给的任务,一切都是未知数。忽然他觉得自己很像美国电影《终结者》中的施瓦辛格,回到过去刺杀某位领袖的小时候。要不是亲身经历,打死郝运也不相信,这种只在电影中才有可能出现的情节,居然成了真。
从上海到南京要坐沪宁铁路,郝运在买票时发现,南京火车站那时叫江宁车站,要不是郝运手里有当时的中华-民国地图,他都不知道江宁车站就是南京。到站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之前秦震曾经给过情报,傅家在民国时期是开药铺的,南京城内就有五六家,名字也统一,全都叫“傅家老铺”。郝运在车站门口看到有几辆等活儿的人力车,就过去让他们带着到城内的傅家老药铺,随便哪个分店都行。
“山西路那有个傅家老铺的分号,”车夫操着浓重的南京话,很高兴地说,看来又捡了个肥活儿,“那里离车站最近!”
郝运笑着说:“你们南京话还挺好听的。”
夫车很自豪地回答:“当然,南京话以前是中国官话啊!”
郝运掐着表计时,从江宁车站来到南京城内山西路,用了足足五十分钟。这家药铺的门脸很大,虽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但他看到这条街居然还有好几家饭庄还没关门,包括那家药铺。大门上方挂着黑漆金字的横匾,写有“傅家老铺”四个大金字,左上角还有“临同五分号”的小字。郝运心想,秦震曾经说过,傅观海爷爷的爷爷叫傅临同,说不定这医药连锁店就是他创建的,所以要用他的名号。
药铺里面还亮着灯光,正在郝运考虑怎么打听时,门开了,有个伙计打扮的人走出来,手里抱着两块门板,看样子是准备打烊。见郝运站在门口,伙计问道:“要买药就快点儿,我要上板了!”
“我不买药,”郝运脸上带笑,“我是来找傅石勋傅少爷的,想谈点儿生意,不知道他平时都在哪家分号里坐镇?”
第404章 大少爷
伙计失笑:“傅石勋少爷?你找他谈生意?真是太阳打西面出来,在药铺可找不着他。”郝运连忙问他家在哪儿,伙计一面上门板,一面嘟哝:“谈生意哪有找傅石勋少爷的,真有意思……”
郝运连问了几遍,伙计爱理不理地说:“城西北,关帝庙旁边!”见这伙计是真不想搭理人,郝运也没多找不自在,道过谢就走了。在附近的面馆吃了碗鸭汤面,这才舒服多了,找了家旅馆住下,次日起来,在斜对面的书店买了张南京城地图,在左上角找到标有“关圣帝庙”的地点,从距离来判断,应该不远,就叫人力车赶过去。
郝运所住的旅馆地处南京城比较繁华的地段,早晨路边很多卖早点的小摊,不少人坐着吃,这一点跟奉天和上海没啥区别。坐在人力车上,他看到街上人流渐渐减少,房屋也没那么稠密,半小时后到了地方,这座庙并没有多大,而且也无什么香火可言,庙宇比较破旧,围墙有的地方还缺个洞,几个脏兮兮的男孩在洞口爬进跳出。郝运在庙左右找了半天,最后决定打听打听。附近只有那几个孩子,大概七八岁左右。
“你们知道这附近有个叫傅石勋的吗?”郝运笑着问。
几个小孩互相看看,都摇摇头,其中一个问:“他长得什么样?”郝运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家里是开药铺的,很有钱,店名叫傅家老号,在南京城有五家分号。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有个看起来大两岁的孩子抢着说,“是傅石头,他家就在那边住!”用手指着斜对面的一间破平房。
郝运问:“为什么叫傅石头?”
这小孩笑着:“因为他的脑袋很硬,就像石头!”郝运心想这傅石勋好歹也是傅家公子,怎么住在这么偏僻又破旧的地方?他没多问,反正离得也不远,就信步走过去。那间平房只有东山墙的窗户露出来,要进胡同找门。郝运走进去再左拐,第一家就是,木板门灰突突的,也不知道用了几十年,左歪右斜,郝运估计他最多一脚就能踢开。里面有个不大的小院子,光秃秃什么都没有,只摆了张方桌和一高一矮两把椅子。两间房,窗户开了道小缝。
“傅石勋在这儿住吗?”郝运高声问道。
刚喊完,就看到那扇开着缝的窗户立刻闭上,再也没开。郝运继续叫几声,也无人应。他心想,不管户主是不是傅石勋,反正住在这种地方的都是穷人,不用怕惹麻烦。于是他看了看这扇破旧的院门,有个简单的铁挂钩,用一把“将军不下马”的旧锁头锁着。郝运用力推了几下门,那铁挂色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被挣开。
郝运问道:“再不开门我就要踹开啦!”
还是这句好使,窗户开了道缝,有个男人声音在里面问道:“谁?”听上去也就二十左右岁,声音很短促,充满警惕。
“我是来找傅石勋的,”郝运说,“打算跟他谈点药铺的事。”
那男人说:“都这个样子了还有什么好谈的?你们总得让人活条命吧?”语气很气愤。
郝运说:“我从上海来,特意找傅家,不是来找麻烦!”
沉默片刻后窗户开大,有个男人的脸露出半张,看着郝运:“你是从上海来的?为什么找我?”郝运左右看看没邻居出来,就笑着说他在上海开药铺,来南京办事,听说南京最大的生药铺就是傅家老号,于是打听了傅家公子的地址找过来。
“谁告诉你来找我?”男人问。郝运称是临同五分号药铺的伙计。
房门打开,有个很瘦弱的年轻男人走出来,身穿旧袍,长得面黄肌瘦,浑身上下也没有二两半肉,眼睛倒是来回转。这男人站在门口,打量了郝运半天,好像觉得他不是坏人,这才慢慢走出来。动作看上去非常谨慎,郝运决觉得他似乎随时都会拔腿跑回屋。男人问:“跟我谈什么生意?”
郝运说:“你是傅家的公子,我想从你这里进货,回上海卖。你是傅石勋吗?怎么会住在这么破旧的房子里?”
这男人叹口气:“我当然是傅石勋,居然有伙计让你来找我谈生活,他是消遣你呢,可你却当了真!”郝运让他把院门打开,傅石勋看了看他,犹豫片刻,最后掏钥匙打开锁。郝运走进院子,自我介绍是在上海霞飞路开药房的,专门经营南北道地药材,这次来南京看朋友,听说南京有好几家大药铺的实力很强,就想合作。
傅石勋沮丧地坐在矮椅中:“你还真会找人,我都这德性了,怎么谈生意!”
“到底怎么回事?”郝运问。
傅石勋看着他:“你真不是来要债的?”
郝运失笑:“我要真是,还用跟你废话这么多话吗?”心里却在想,我不是来要债,而是来要你命的。
傅石勋疑惑地问:“你是上海人?听着怎么是北方口音?”郝运说我是奉天人,在上海经商好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