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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节


独眼人来到道观后门,郝运见他从口袋中掏出什么东西,似乎在开门,打开后门之后就迅速闪身进去。郝运躲在旁边的一棵大树后面,他穿的中山装是黑色,刚好可以掩护。等独眼人进去之后没了动静,郝运这才溜出来,悄悄来到后门,看到这扇后门用的是厚重的硬木制成,镶着吞兽铜门环,旁边有个类似锁孔的东西。郝运弯腰凑近了看,见是个正方形的锁孔,用一块圆形的铜片镶嵌,锁孔周围还雕有花纹,非常精致。
怎么看着眼熟?郝运想了想,从中山装内怀中掏出那把当初在上海从马戏团工作人员身上搜出来的方形铜钥匙,试着探进锁孔。钥匙慢慢插进去,十分吻合,再轻轻朝左拧,只听到“喀嗒”声响,手上能感觉到锁舌震动,同时门扇也弹开半寸。
第407章 大姑娘木偶
郝运心里怦怦直跳,把钥匙收进口袋,伸手慢慢推门,这扇门的门轴显然是铁的,还经常上油,因为很顺滑,完全没发出声音。郝运闪身挤进门缝,后院空空荡荡,中央有个很粗的铜香炉,起码得两三个人合抱,对面是间后殿。郝运来到殿门,侧耳偷听里面很静,推不开,殿门反锁得很紧。郝运没了办法,只好转身返回想离开,以后再说。经过铜香炉时,忽然听到香炉内发出一声异响,像是从香炉底部传出来的。郝运立刻停住脚步,按理说这声音非常小而且低闷,但现在道观后院很安静,所以才能听得见。郝运慢慢走到香炉前,仔细朝内部看,发现香炉里面虽然放置着铁网,但却并无任何香灰,好像今天刚放在这里。但香炉非常旧,一看就是老物件而不是新的。
正在他奇怪时,忽然又听到香炉内发出异响,这下听得更清楚,就是从香炉里发出来。郝运把手伸进炉膛,抓住铁网试着轻轻提,铁网没多沉,直接就提起来了。郝运凑脸进去,面部能感受到很明显的空气流动,说明香炉底下是通的,否则不会有风声。他心想,难道底下还有个暗道不成?这香炉又粗又矮,炉膛只到成年人的腰部,郝运从口袋里掏出火柴,轻轻划着一根进去照,流动的空气吹得火苗来回摆,郝运惊讶地发现,这香炉内居然有架铁梯,底部约有四五米深。
要不要下?郝运心里狂跳,最后还是决定跳进去看看。下去之前他多了个心眼,在院子里到处找能当武器的东西。找来找去,发现院墙角有一套扫地用的扫帚和撮子,他拿起来看了看,扫帚是木柄,挺粗挺沉,帚头用铁丝拧几圈固定。郝运费了半天劲,才把铁丝扣拧松,将帚头取下,拎着这根一米来长的木棍,他片腿跳进香炉。
里面的洞直径约两米,沿铁梯下到底,是个平行的、长长的通道,顶部每隔几米安有小灯,用来照明。郝运好容易才将木棍顺进通道中,横握木棍弯腰慢慢前进。大概走出十来米远,面前是间三四米左右见方的小室,郝运终于可以直起腰,对面有扇小门,半开着,郝运闪身进去,拐道弯之后是条通道,两侧各有一扇门,从左侧门内传出人的交谈声。同时,郝运看到通道尽头站着个人,姿势有些怪异,身高不足一米七,穿着大花袄和花裤子,头上扎了两个发髻,似乎是个姑娘。
郝运就是一惊,连忙站住脚步,警惕地看着她。这姑娘一动也不动地站着,似乎睡着了,又像是被施过定身法。不知为什么,郝运总觉得这姑娘的姿势和气场有些眼熟,他站了半分钟,壮起胆子慢慢走上前,借着顶部那盏小灯,发现这姑娘的面部五官都是用油彩画上去的,原来是个木偶。
难怪看着这么熟悉呢,郝运心想,又发现这姑娘的右臂从关节往下并非胳膊和手,而是一柄刀。郝运忽然想起之前在上海发生的那一系列“鬼偶凶杀案”来,不由得后退几步。这木偶并没有动,郝运突发奇想,很想把这姑娘木偶右臂那柄刀给拆下当武器,但当然没有,万一不小心再触动什么开关,木偶活过来可就糟了。
他慢慢来到左侧那扇门前,贴着耳朵听,里面似乎有好几个人在交谈,其中还有个女人。正在郝运努力想听清楚内容时,忽然房门打开,郝运差点栽进去。屋里有四个人,两坐两站,其中坐着的就有个女人,大概四十来岁,穿着黑色女式洋装和长裤,还戴着黑手套和黑帽子。这四人都很惊讶,郝运看到站着的男人就有那位独眼人。
这人看到郝运,先愣了两秒钟,立刻指着他:“是你!”看来也把郝运给认出来了。
郝运看到这四人都没武器,屋里似乎也没看到刀棍,但这三个男人都不瘦弱,就算自己手里有木棍恐怕也讨不到太多便宜,于是郝运拔腿就跑。
“他是谁?”郝运听到身后传来那女人的说话声。
独眼人大声回答:“就是在上海分会毁掉马戏团的那个家伙!”
女人说:“快把他抓回来啊,要么就干掉!”
独眼人说:“没关系,他跑不掉的,我干女儿在这。”
郝运已经跑到拐弯,听到这话,就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心想只要自己的腿程够快,跑到铁梯那边应该不成问题,手里还有棍子呢,在这么狭窄的通道中,只要对方没有手枪,就算拿着匕首也不见得就能伤到自己。没想到,他这一回头,吓得魂飞魄散。
那个站在通道尽头的大姑娘木偶竟然朝自己走来,不是滑行,而是真正的走,把郝运吓得半死——当初在上海猿翼马戏团里那些木偶,虽然很神奇,但也只是在地面滑动而已。
这木偶走路的姿势非常诡异,就像只有大腿根部的关节能动一样,而小腿关节是死的,走路时身体一起一伏,像是病还没好的伤兵。郝运吓得脸发白,连忙用最快速度往铁梯那边跑。大姑娘木偶在后面紧追,别看它个头不高,可腿却挺长,步伐迈得很大,没几十步就已经追到郝运背后。正巧郝运回头看,见那大姑娘木偶抬起右臂正要挥出,他连忙弯腰,木偶右臂上的那柄刀几乎是贴着郝运头皮削过去。
郝运吓得没了脉,如果不是自己刚才回头看,再晚一秒钟,这颗脑袋就滚地了。郝运也没多想,左手拎着棍子直接往后戳,右手同时握住棍尾共同用力,正顶在大姑娘木偶的小腹上,把它给顶得仰面摔倒。这时,郝运才看到那大姑娘木偶身后不远处就站着那独眼人,右手握着一块黑黝黝的石头,还伸直手臂,对准大姑娘木偶。
大姑娘木偶也没翻身,更没用手扶地,就像背后安着弹簧似的弹起身,稳稳地站在地上。郝运大惊失色,想起之前在上海猿翼马戏团内的那个女孩木偶,被马威推倒之后,也是这样的弹起身,说明体内必定有什么机关。但弹起来为什么还能站这么稳?郝运没时间多想,只好继续跑,大姑娘木偶已经追到只能弯腰通过的隧道,郝运干脆四肢着地,在地上迅速爬行。回头看,那大姑娘木偶居然也伏在地上,手脚并用,而且比郝运爬得还快。等距离郝运只有一米左右时,木偶右臂刺出,朝郝运大腿扎去。
第408章 邪恶的发明家
“啊——”郝运连忙缩回右腿,这一刀就刺空了。郝运用木棍没头没脑地往木偶的脸上捅,这木偶似乎并没打算躲,好几棍都戳在脸上,郝运觉得它的头都要掉下来,歪在旁边,似掉又非掉,好像只有根弹簧连着。木偶挥出刀,刚好砍在木棍上,力气之大,刀之锋利,一下就把木棍变成两段。
郝运手里只剩半根,看到木偶似乎有些发愣,就趁此机会继续爬,来到铁梯处爬上几步,那大姑娘木偶也追到了,居然照样也往上爬。郝运边爬边低头,此时香炉之外的乌云已经散去,月光很亮,透过香炉照进去,他看到那木偶的双手并没有手指,也不会抓梯子的横梁,而是像磁铁一样,“啪”地吸在横梁上,而且只用左手,右臂那柄刀在狭窄的铁梯通道中仍然在不停地左右挥舞。郝运终于逃出香炉,听到身下木偶手上的刀撞击香炉内壁,发出“当当”脆响,就像在敲钟。
这声音在香炉内来回激荡,震得郝运脑袋发木,他发现这木偶似乎忘了刺,就是边爬边左右挥刀。郝运手里还握着短棍,他已经爬出香炉,刚要从炉膛里滚出去,看到手中的短棍,突发奇想,将短棍横着卡在香炉的炉膛中。说来也巧,短棍的长度刚好能卡住炉膛。
大姑娘木偶的头已经冒出来了,但肩膀被短棍给卡住,它不太明白怎么将短棍拿走,只是一个劲地往上拱,郝运甚至能听到从木偶身体内发出的齿轮转动声。香炉内壁并不光滑,而且有很多疙疙瘩瘩的东西,木棍卡得死死的,郝运趁此机会滚出香炉,没命地跑向后门。听到炉膛内那独眼男人大叫:“怎么不爬了,你干什么呢?笨蛋……”
郝运夺门而出,也忘了哪条路能回去,只顾没命地狂奔而出。为防止被追上,他见到胡同就拐弯,七拐八拐地,大概一口气跑出三四里地,郝运已经喘得心脏都快跳出来,眼前阵阵发黑,脚下一软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好在后面并无人追上,郝运喘了几分钟才起身,踉踉跄跄地继续小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大半夜街上静悄悄,空无一人。郝运已经缓过来,心想幸亏自己年轻,要是五六十岁的,非跑出心脏病来不可。
走着走着,半路上遇到两名巡警,手里拎着警棍边走边聊。看到郝运就指着他:“你是干什么的?这么晚还在外面晃?”
“我、我遇到劫匪啦!”郝运立刻装出一副痛苦样,用手捂着脑袋,“我是从奉天来南京找朋友的,朋友没找到,晚上出去散散心就迷了路,在一座叫什么遇真观的道观后门,看到有个像木偶似的假人,手里还拿着刀,过来就砍,把我给吓的……”
两名警察互相看看,脸上都露出恐惧之色,一名警察问:“你说是在遇真观附近?”郝运看到他的表情,估计是说中了,他打的算盘没错,刚才在道观香炉地道里,那独眼人说过这么句话:“就是在上海分会毁掉马戏团的那家伙!”这个“上海分会”明显就是门生会在上海的分舵,也就是猿翼马戏团,为了吸收得力信徒而搞出闯地狱的名堂,同时对过关后不肯归顺的人予以追杀,所以才搞出“鬼偶凶杀案”的事来。纸包不住火,既然南京就是傅家和门生会的总部,不可能完全保密,多多少少总会弄出些马脚,所以干脆直接说。万一说中了,警察就会深信不疑,就算没中,警察也没什么证据,反正这个年代没身份证。
“就说真有这事,你还不信!”那名警察对同伴说。
另一名警察问:“你怎么知道是个假人?”郝运告诉他们,那假人的膝盖关节是固定的,不能动,只有大腿根能动,动作非常僵硬,脸上用油彩画的五官。
“你怎么看这么清楚?”先前警察问。
郝运说:“我走到道观后门,以为天太晚了,就想敲门去借宿一晚,没想到开门的居然就是那个木偶!月光很亮,照在它脸上看得很清楚,打扮成大姑娘,两个辫子,穿着大花袄,简直能把人吓死……”郝运假装说不下去,捂着头蹲下。
两名警察连忙把他扶起来,一警察问他住什么地方,郝运说:“中山北路的南侧,金光旅社。”
“挺远的,跟我走吧。”这名警察带着郝运走出两里地,把他送到某路口,这里有家“大世界”舞厅。郝运对这种地方再熟悉不过,再晚舞厅也有人,门口还有人力车。
警察指着人力车:“自己坐人力车回旅社,对了,不能白给你领路。按规定,太晚了在街上乱晃,抓到要罚大洋两毛,我这还得跑腿送你到安全地方,最少五毛钱。”郝运差点笑出声,心想真是无利不起早,于是就装成不太情愿的模样,掏出一块钱钞票,警察拿过来就收进口袋,说没有零钱找给你,改天到警署来拿,转身走开。
郝运心想,谁会这么二,为了要五毛钱辛苦费去警署找别扭。
回到旅社躺下,郝运梳理着刚才的事,那独眼人曾经说“我干女儿在这”的话,这个干女儿是指木偶,应该没有错,而他还手拿一个黑黝黝的石头在后面,对准木偶似乎在遥控,这可是高科技,在民国时期,怎么会有类似无线遥控的操作?郝运又想起之前在上海的猿翼马戏团,那独眼人从房间出来,双手各拿一块黑石,放在耳边听,看来,这人应该就是在搞某种试验,说不定也是个科学家,甚至是门生会的研究人员。
那些木偶是否就是独眼人发明出来的呢?郝运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如果猜测是真的,那么这独眼人也是像夏博士一样的科学天才。为了某种原因替门生会卖命,帮他们研发出各种各样的机械,包括“闯地狱”的那些关卡和木偶人。
次日,郝运借旅社的电话打给矿场,告诉秦震情况。秦震说:“我现在接电话没有以前方便了,那个叫吉姆的家伙似乎起了疑心,上次我就看到他躲在门口好像在偷听,夏博士有时候打电话给马威,也有把头总在门口走来走去,所以你以后的行动可能要自己拿主意了。”
“傅家势力那么大,没机会下手怎么办?”郝运问道。
第409章 独眼单鹏
秦震想想:“你要是能把那个独眼人干掉也行,他肯定是门生会的重要人物,如果没有了他,对傅家来讲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郝运苦笑着:“我说秦老板啊,您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真把我当成职业杀手,让我怎么下手?”
“可以使用武器,”秦震给他出主意,“比如刀和枪,你手里不是有夏博士那套组合枪吗?”郝运直嘬牙花,说太难了。秦震让他自己想办法,要么干掉独眼人,要么干掉傅杰书,但傅石勋是必须要杀的。如果他不在了,他儿子的成长轨迹也会改变,贫穷落后的民国,单亲家庭,想大长之后出人头地,太难。
郝运觉得这也有道理,至少不用去杀孕妇。
再难也得做,想了半天,郝运觉得虽然手里有钱,但千八百块大洋还不够雇人把那座道观给平掉的。找杀手也没门路,道观又不敢再去,经过那件事之后,傅家人和独眼者肯定也会更加警惕,说不定都是结伴出行,自己再没机会,最后觉得还是杀傅石勋最容易。一个住在偏僻城郊的穷鬼,而且还很瘦弱,杀他可能比杀条大黑狗更省事。于是他把牙一咬,决定再去找傅石勋。先在附近找了家刀具店,买了一柄小巧的匕首,配有木鞘,约半尺长,杀人是肯定够用。傍晚,郝运乘人力车来到城西北的关帝庙,直奔傅石勋家。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傅石勋坐在院子里的木桌旁,桌上摆了四个碟,都装着干鲜果品,还有一壶茶,傅石勋跷着二郎腿,一面喝茶,一面摇头晃脑地哼京剧:“我也曾差人,去打听,打听得那司马他就往西呀行。”
这时,傅石勋的老婆用手托着后腰出来,埋怨道:“有钱就吃喝,你就不能攒点儿吗?二十块钱花不到孩子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