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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节


郝运问:“怎么这种颜色?”
“憋太久啦,快拿根葱给我!”接生婆说。
傅石勋发愣:“我家里没有葱……”
“怎么连葱也没有,拿针!”接生婆大声说。傅石勋手忙脚乱地找到根针,让郝运紧紧抓住胎儿的两个脚脖子,倒着把他提起来,接生婆用针连续在胎儿的屁股上扎下去,扎到第五六针时,那胎儿从嘴里喷出一块紫色的血沫,哇哇哭起来,声音还挺响亮。
接生婆松了口气,这才把胎儿抱起,让赶紧烧热水过来。傅石勋说:“我、我家里没柴。”
“对了,你家里没生火,这日子是怎么过的啊?”接生婆急了。郝运掏出一块钱递给站在旁边的邻居,让他把自己家的柴火抱些过来,帮着生火烧水,邻居立刻去办。
傅石勋问:“我老婆怎么样了?”接生婆过去翻翻她的眼皮,又探探鼻息,最后摇摇头。傅石勋顿时大惊:“难道不是昏迷过去吗?”接生婆让他去村南头找郎中过来,郝运连忙跑出去找来大夫。
这大夫六十几岁,胡子花白,检查了一会儿,也对两人摇摇头:“已经没有气了,神仙也救不过来,准备后事吧。”
“为什么?”傅石勋又惊又悲。
大夫说:“难产而死,也是没有办法,你节哀吧。”说完大夫也没要钱,转身就走出屋子。
傅石勋抱着妻子的身体大哭不止,这时邻居已经烧好热水打过来,接生婆给胎儿仔细洗干净身体,又检查了一遍,对傅石勋说:“是个男娃,哪里都没事,恭喜你得贵子啊!只是孩子没有奶水吃,得尽快找个奶妈才行。”
傅石勋满脸是泪,抱过儿子,边笑边说:“我儿子,这是我的儿子,我傅石勋的儿子……阿霞,你快来看看,这是我们的儿子,长得跟你一模一样啊!”他又哭起来,接生婆也叹着气。
郝运站在旁边,心里非常不是滋味,看着傅石勋把儿子放在妻子尸体旁边,抱着两人痛哭,他也是心如刀绞。自己父母在一年前去世,已经悲痛得不行,而傅石勋的儿子还没出世就没有了妈,岂不更惨?他问接生婆怎么找奶妈,要多少费用,接生婆称可以帮着在村里打听打听,倒是有两户人家正在奶孩子,大概也就是每次给个两毛钱。
“那剩下的两块钱,你就帮忙给找个奶妈吧!”郝运说道。
接生婆点头,先出去了。
等傅石勋慢慢止住悲声,郝运说:“这也是没办法,人死不能复生。”
“要不是你们都在逼我们,她能死吗?”傅石勋突然对着郝运大吼起来,“个个都不是人,赶我出去,连饭都不让吃饱,我饿着也就算了,为什么让我老婆大着肚子挨饿?畜生不如!我是傅家的长孙,凭什么让我一文不值?”
看他这副模样,郝运什么也不好说,等接生婆找来奶妈后,就先给孩子喂上奶。这奶妈看到傅石勋家徒四壁,就说:“没想到你们家穷成这样,要是真没有钱,也就算了,反正我奶水很足,我的娃也吃不完。”傅石勋跪在她面前,这奶妈连忙弯腰去扶,郝运和接生婆把他搀起来。
孩子吃饱了奶就睡去,郝运又掏出几块钱,让接生婆帮着跑趟腿,到几里地以外找了家棺材铺,送了口薄板棺材过来。傅石勋看着躺在床上的妻子,又哭起来:“你是傅家的长孙媳妇,到死连身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我还不如死了呢……”
郝运再拿钱,让接生婆把她家里一套比较干净的衣服给傅妻临时换上,这才将傅妻入殓。一切从简,直接找几名村民,把棺材埋到村后的山头,立了个简单的坟包,连墓碑也没有。
那奶妈又给孩子喂了顿奶,称会回去把多余的奶挤到羊肚里,放到外面冻上,一会儿让郝运去取。半夜要是孩子饿了哭,就把羊肚用柴火烘温,再将肚头剪出个小口喂孩子喝。又教傅石勋怎么给孩子换尿片,郝运担心傅石勋这个纨裤子弟根本没耐心,没想到他居然很认真地在学。
郝运给了这奶妈两块钱,让她多拿些缝制好的尿片来,奶妈推辞不过,没多久就送来十片,另外还有两套很小的婴儿衣服,显然是新做的。
入夜,郝运和傅石勋坐在床边,傅石勋呆呆地看着熟睡的孩子,一动也不动。郝运心中异常杂乱,这任务怎么办?傅石勋还要不要杀?把他弄死,这孩子就不是没人管教,而是压根活不成。郝运无法下手,他觉得杀死一个刚出生胎儿的父亲,不是人做的事。同时,郝运又自己安慰自己,这孩子在傅石勋这个吊儿啷当穷爹的教导下,不太可能成材。
“给我儿子起个名吧……”傅石勋轻声说,好似在自言自语。
郝运说道:“你还没给起名字?”
傅石勋摇摇头:“傅家的规矩是生出来之后再找人起名,都是城里最有学问的人。现在我没钱找,你是傅家的恩人,要不是你来,我这妻儿都得没命,所以你来起吧。”
这时郝运才明白,他是想让自己给孩子起名。郝运犯了难,他虽然大学毕业,但起名哪会?想起历史上傅石勋的儿子叫傅以德,说实话,他打心眼里往外不希望对未来有太多改变,生怕到时候穿越回去直接就消失了,于是说:“今后让他学会以德服人,不要作恶,就叫傅以德吧。”
傅石勋猛抬头看着郝运,郝运问:“怎么?”
“这、这……这真是天意啊!”傅石勋苦笑起来。
郝运问:“怎么了?”
傅石勋说:“傅家有家谱——东临杰石,以观沧海,你居然能起个含‘以’字的名字,不是天意是什么?也许你就是老天爷派来救我的贵人?”郝运这才想起傅家有家谱的事,连忙笑着说只是巧合。
第415章 大烟瘾
“以德服人,以德服人……”傅石勋笑起来,“我可能就是太缺德了,所以才落得这么个下场,老婆死了,家徒四壁,刚出生的孩子连奶都没得吃,我太缺德啦……说着,傅石勋又哭起来。郝运劝了几句,傅石勋忽然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郝运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人说在赵家大染坊附近见过你。”傅石勋愣了半天,也没多问。这是郝运能想出最简单的借口了,按理说不太合理,但傅石勋家里出了这么多变故,也没心思多考虑,最主要的是,他并没有怀疑郝运的身份可疑。
傅石勋虽然止住了哭声,但眼泪和鼻涕还是直流,而且越流越多,用布怎么也擦不尽,还张大嘴打呵欠。郝运拿出怀表看看,现在才晚上八点,还不至于困成这样,他忽然想起傅石勋染上大烟瘾的事,这时才看到窗台上放着一只铜烟锅,旁边还有个铜底的玻璃泡,就知道这是大烟灯。傅石勋不光在流眼泪和鼻涕,连身体也在哆嗦,他翻身下床,打开木柜门,从里面找出一个很小的纸包,颤抖着打开,包里有一小块黑乎乎的膏状物,只有小指甲盖大小。
“这是大烟膏?”郝运问。
傅石勋并没有回答,打开玻璃灯泡的铜底座,取出油壶和插筒、盖圈,倒了些灯油在油壶中,再放回底座,用火柴点燃,最后盖上玻璃灯泡。细细的火苗起来了,他将黑色膏状物用手哆嗦着搓成长条,放在那火苗上烤,郝运闻到一股刺鼻的怪味儿,连忙说:“这还有孩子呢!”
“没、没事……”傅石勋根本不理,继续烧烟泡,直到那长条越来越软,发出滋滋的轻响,表面也开始冒泡。傅石勋连忙拿过铜杆烟枪,把软化的大烟膏放进烟锅,外面塞好纱布,直接把铜烟锅也放在玻璃灯泡上烤。
这时孩子醒了,开始低声哭。郝运非常生气:“要抽你就到外面去抽,不是有厨房呢吗,怎么能在孩子身边抽?他今天刚出生,能受得了这种刺激?”
傅石勋就像已经变聋,连话也不答,继续烤着铜烟锅。郝运气极了,伸手抓住他持着烟锅的手腕就拽。傅石勋大叫:“给我!”这嗓子非常大,把郝运也吓了一跳,那孩子更是吓得先一愣,随后哇哇大哭。
“你疯了?”郝运喝斥,“这么大声喊什么?小孩不能惊吓!”
傅石勋夺回烟锅,继续颤抖着在灯上烤,郝运看明白了,犯大烟瘾就是犯毒瘾,此时的傅石勋已经无法控制自己,要是硬阻止,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郝运只好去抱孩子,发现有股酸臭味,原来是孩子拉屎了。回头看看正烤得入神的傅石勋,郝运知道他指望不上,无奈之下只好动手换。郝运完全没有育儿经验,看着还没有自己小臂长的婴儿,身体软得没骨头,都不敢去抱。但傅石勋不顶用,郝运就得赶鸭子上架。
邻居抱来的柴火还有,郝运生了些火,烧了盆温水,小心翼翼地抱着婴儿过去洗澡。他生怕摔着孩子,这个简单的澡洗了近十分钟,紧张得满头是汗。好不容易洗完,换好衣服,郝运感觉比干了一天活都累。婴儿还在哭,明显是饿了,而此时的傅石勋却斜躺在床上,一边抽着大烟,一边用根小细棍,在烟锅旁边的细孔里时不时地捅捅。喷云吐雾,屋里全都是刺鼻味道。
郝运直咳嗽:“你能不能出去抽?让孩子怎么办?”
傅石勋闭着眼睛,完全沉浸在抽大烟所带来的快感之中。郝运只好在厨房的地面铺了两层被褥,暂时将孩子放下,到邻居家求助。邻居让郝运先在自己家安顿,再去那奶妈家取奶回来,在灶旁温了给孩子喂饱。
“孩子没娘,父亲还抽大烟,又这么穷,怎么长得活呀。”邻居的老婆也替傅家发愁。郝运比她更愁十倍,按这情况,郝运搞不好还要继续当育儿嫂,主要是他没有任何育儿经验,又不忍心下手干掉傅石勋,这才叫骑虎难下。
看着邻居家的三个孩子,郝运试探地问道:“要是孩子他爸因为抽大烟送了命,这孩子能交给邻居收养吗?总不能看着他自生自灭吧?”
邻居说:“谁能养?现在哪家没有好几个孩子,个个穷得要死,自己家的娃都吃不饱,谁会白白拿米面喂别人的孩子?那他就得活活饿死!”郝运沉默不语。
回到傅石勋的家,郝运吓了一跳,只见他躺在床上,嘴角流口水,呼呼喘气,眼睛却瞪得很大。郝运连忙跑过去:“喂,你怎么了,喂,要不要叫大夫?”
傅石勋不答,就像已经变成了痴呆者。郝运再去找邻居,邻居来到傅石勋床边一看,说:“不用管他,吸完大烟的人就这样,我舅舅当年就是,吸完就像魂都出了壳,你看他像是生病,其实现在他正舒服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