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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节

院长详细记录下了当时的场景,在他心中,那天应该是一个转折点。
一辆套着外省牌照的轿车开入病院,两个男人从车子后座拖出一个容貌精致、素颜极美的孕妇。
院长亲自接待了他们,询问过后才知道这个女人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出于对孕妇身体安的考虑,院长拒绝了对方。
男人不以为意,拿出十倍于高级病房的住院费,并且告诉院长,他会一次性预付半年的费用。
看着桌上的现金,院长和几位医生有些动心,康复中心开始营业后,普通病房人满为患,第三病栋的房间却还大多都空着。毕竟大多数不缺钱的病人,还是会选择正规医院去接受治疗。
在医生的劝说下,院长为孕妇办理了住院手续,将她安排在了第三病栋三号房。
确定孕妇安稳入住后,男人给医生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声称自己是孕妇的丈夫,但是当院长想要看一下两者的结婚证时,男人却拿不出来。
收了钱,此事已成定局,院长就算是想要反悔也不行了,他能做的仅仅只是照顾好那个孕妇。
经过医生诊断,孕妇确实患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是很典型的双相障碍症状,从不会和人交流,时而独自哭泣,时而暴怒,摔砸看到的所有东西,甚至会去伤害自己。
院方为了保护她,特意将三号房里的家具包裹上厚厚的棉布。
女人的病情很不稳定,又因为她怀有孩子,大部分药剂都无法使用,医生只能轮着班对她进行心理疏导。
就这样过了三个多月,随着预产期临近,院长专门找来几个护士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守着病房。
也不知道是因为孩子即将出生,唤醒了疯女人的母性,还是医生的治疗有了效果。
孕妇不再发疯,大多时间也不让人靠近,只是摸着肚子,一个人坐在低矮的病床上自言自语。
四个月后,婴儿出生,孕妇的病情明显有了好转。
院长和康复中心的医生都松了口气,当天就给孕妇的丈夫打了电话,可是一连打了几个电话,却没有人接听。
他们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专门去查验了男人的身份证,结果发现所有证件都是假的。
院长和医生商议过后决定,等预付的钱花完,如果男人还没有过来,他们就报警。考虑到女人的病情,他们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女人。
孕妇并不知道这个消息,在孩子出生后,她似乎重新拾起了生活的希望,开始积极配合治疗,不时还会主动去询问自己丈夫的信息,她觉得自己病好以后,丈夫就会来接她。
可是一直等了半年时间,预付的住院费部花完了,男人就像是失踪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
病院里渐渐出现了不同的声音,有些医生和护士建议将孕妇送走,照顾一大一小费时又费力。
院长于心不忍说要再等等,但是照顾女人起居的护士却在无意间说漏了嘴。
女人主动要求和自己丈夫通电话,话筒那边是冰冷的机械合成声,这个号码已经暂停服务。
在送女人进入康复中心接受治疗前,女人似乎和男人达成了协定,现在协定被撕毁,本身就已经患病的女人,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了。
她开始对身边的人充满敌意,就像迷失在了一座漆黑的迷宫里,走不出去了。
为防止犯病的女人伤害到新生儿,医生将她和婴儿分开。
女人疯了,无法沟通,婴儿还小,院方没办法只好代为抚养。
他们也在积极对女人进行治疗,想要通过女人得到那个男人的信息,让他补齐后续治疗和住院费用。
没人能想到这一治疗就是三年时间,女人的孩子在精神病院里长大,在这个满是疯子的病院里,学会了说话和走路。
零到三岁被称为婴儿期,是人一生中学习效率最高的时期,也是形成对事物基本认知的关键时期。
女人的孩子就是在这个扭曲病态的环境中,经历了最重要的三年。
预付的钱早已花完,医生护士现在算是义务照顾他们,一天、两天还好说,时间久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抱怨,连带着看那个小孩的目光也变得复杂。
发疯的母亲住在病房里,孩子这三年间做过最多的一件事就是,被医生护士抱起,顺着三号病室门上的窗户,隔着门板看看里面的女人。
时间久了,在孩子学会走路之后,他有时候也会自己跑到三号病房外面,看着是他身高好几倍的病房门。
一天天过去,同龄的孩子有家人陪伴,世界是充满色彩的。
这个孩子眼中的世界却有些变形,冰冷的白色调占据了大多数记忆,渐渐的他出现了一些异于普通孩子的行为。
陈歌不知不觉就翻到了最后,白纸上的内容就像是院长的私人日记一样:“这个孩子比我小时候的经历还要可怕。”
他本以为自己小时候玩人头模型、拆塑料骨头已经够过分了,没想到竟然有比自己更凄惨的。
放下白纸,陈歌看向那几封未寄出的信件。
信封上没有贴邮票、没有署名,看起来泛黄破旧,应该是很多年前就写好的,一直没有寄出去。
按照时间先后顺序,陈歌将几封信一一打开。
第一封信写在二十年前,那时候女人的孩子才两岁。
“陈医生,我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聪明的孩子,真不敢想象,他竟然什么东西都学的那么快。”
“出生在一个被正常世界忽视的地方,生活在一个病态的环境里,我是不是应该把他送走?”
“这孩子长大后绝对是个天才,但是他现在的种种表现让我觉得很不安。”
“他自从学会说话后,就像他的母亲一样,总是喜欢自言自语。不,那种感觉更像是他在和某种我们看不见的东西沟通。”
“医生和值班护士都很忙,除了我没人教过他说话,可是我总能从他嘴里听到一些陌生的字眼。”
“是他通过偷听医生和病人谈话自己学会的?还是有什么东西在教他?”
“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可是这孩子身上发生的事情却让我有些动摇,传闻婴儿时期,孩子能看见大人看不见的东西,难道这些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