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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消除智力差距是痴人说梦吗?

我们已经尝试过补偿教育了,不过根本没有用。

——阿瑟·詹森(1969年)

没有证据显示学校改革能够显著缩小“能力”测试所反映的认知能力的差距。

——克里斯托弗·詹克斯等

没有理由相信“显著并永久性地提高智力”应该作为我们当前的一项政策,这和我们愿意花多少钱没有关系。

——查尔斯·莫瑞(2007年)

2002年,美国国会通过了《不让一个孩子落后法案》,要求美国学校在2014年以前消除不同社会阶层以及少数族裔和白人在学习成绩上的差距。我不清楚大多数国会议员是否真的相信如此辉煌的成就是可以实现的。如果他们确实相信的话,那么只能说他们对那些能够成就优秀学业成绩的因素简直一无所知。

刺激孩子的智力发展,支持孩子在家里、社区和学校进行探索并取得成就,这才是智力资本得以积累的方式。认为通过命令——而且仅在学校里实行——就可以提高智力的看法,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不仅如此,少数族裔和穷人就读的学校在很多方面都迫切需要加以改善,而这些问题都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这些问题包括,愿意在这些薪酬不高的学校里任教的老师的素质、学校管理的质量、高年级学生不服从老师管理扰乱教学秩序、学生的家庭以及他们居住的社区都不太可能鼓励他们追求优异的学习成绩等等。

看过前一章后我们就应该清楚,黑人与白人在学习成绩上的差异最终能够得以消除的论断,在理论上完全成立。我们通常所说的“拉美裔美国人”也是一个人数众多、高度多元化的文化群体。虽然能够证明他们天生的智商并不低于白人的证据少之又少,但我相信他们与白人的差距有朝一日一定能够消除。

另一方面,我们还要明白,与黑人/白人和拉美裔美国人/白人在成就和智商上的差距不同,社会阶层之间的差距是永远不能够消除的。这毋庸置疑,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富人总是想方设法让他们的子女接受更好的教育,因此总能在养育方式上更胜一筹,并且总能为子女提供一流的居住环境。此外,较低社会阶层和中等阶层的基因构成多少还是有些差别的。回想一下第1章,在一个家庭里,智商较高的子女的社会经济地位要比其他智商平平的兄弟姐妹高得多。既然高智商部分得益于更优秀的智力基因,那么较高的社会经济地位也总有一部分是得益于优质的智力基因。所以社会经济地位较高的人能够把自己更优秀的智力基因遗传给后代,并且为后代提供更加有利的环境。

不过我们不应该因此就抱有悲观的看法,认为社会阶层较低的人的智力无法得到较大的提高。回想第2章(关于遗传度的),社会经济地位较低的人的子女如果在中上阶层的家庭长大,其智商可以提高12~18分。社会经济地位较低的人想要提升智力,确实大有空间。

对于社会经济地位较低的人和目前处于不利地位的少数族裔,我们能够期待他们在多大程度上实现智力的提升呢?

儿童早期教育与智力改善

当我告诉别人我正在写一本关于智力可变性的书时,有些人会告诉我,美国先行教育计划没有效果,劝我别白白浪费时间。对于很多人来说,他们对于某一项教育计划的看法就预示着他们对智力能否发生改变的看法。

美国先行教育计划是一项补偿计划,最初主要是为了改善三到四岁贫困儿童的健康和福利状况。这项计划的开创者希望该计划还可以提高孩子们的智力和学习成绩,并使这些孩子在未来的生活中取得更大的成就。该计划每次活动半天,每周5次,通常持续34周,不过每次活动只有一小部分的时间专门用来训练孩子的认知能力。

美国先行教育计划是个失败的计划吗?这就取决于你如何看待这个问题了。从改善身体健康状况的角度来看,这项计划取得了十足的成功。相比未参与该计划的健康状况相近的儿童,参与这项计划的儿童的死亡率要低33~75个百分点。实际上,参与这项计划的儿童的死亡率已经降到了美国儿童的整体死亡率水平。

在这项计划实施的早期,完成该计划的5岁儿童在认知测试中的得分提高了大约0.35个标准差,相当于智商提高了5分。而最近的研究显示,孩子六七岁时某些智商和成就变量上仍然保留着0.1~0.2个标准差的水平。不过到了孩子升入小学高年级时,这些效果就完全消失了。最近有一些报告显示,5岁的效果值更低——接近0.25个标准差。不过在那个时候,对学前教育措施进行效果测试时,很难找到真正意义上的控制组,因为那时即使是穷困的少数族裔的孩子,也有一大半在上学前班之前就已经接受过一定的教育了。这样一来,在比较效果大小时,比较的就不是治疗组和完全没有接受过治疗的控制组了,而是与其中半数孩子都上过日托班的控制组在做比较。

令人吃惊的是,几乎没有什么评估美国先行教育计划对孩子学习成绩产生的长期效果的研究。仅有的一些研究显示,孩子们念完高中时这项计划还保留极少的一部分效果,比控制组大约高出2~5个百分点,当孩子们即将升入大学时还有一小部分成效在,比控制组大约高出3~6个百分点。美国先行教育计划的成本大约是每个孩子7 000美元,所以,从提高智力和学习成绩的角度来看,这样的回报究竟值不值得,恐怕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

早期先行教育计划从婴儿刚出生时就开始实施,到孩子3岁时结束。不过和先行教育计划一样,这项计划也被证明不会改善孩子的智力状况。这项计划的服务项目包括儿童成长、儿童看护、家访、父母养育方法教育,以及家庭支持服务。每个家庭都可以根据孩子的实际情况自由掌握各项服务所占的比例。在考察这项计划的效果时我们衡量了一系列变量,从纯粹与认知有关的变量到与情感和社会有关的变量,这些变量的效果值介于0.1~0.3个标准差之间——对少数族裔孩子产生的效果略大于对白人孩子产生的效果。取得的最显著的短期效果也就是智商提高了不到4分而已(尽管词汇得分提高了0.4个标准差)。这项计划花费不菲,但是现在仍无法确定其长期效果(很可能不会得到测量)以证明这样的投入是值得的。

还有比先行教育计划更耗时耗资的计划,并且其中一部分计划取得的效果更大更持久。一些托儿所和学前班项目主要面向黑人儿童,这些项目的规模要小一些,但执行的情况也相对好一些。对十几个这样的项目进行研究后发现,这些项目大大提高了孩子们的智商——在孩子5岁时提高了0.7个标准差甚至更多。不仅如此,孩子们在小学低年级时的学习成绩也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不过这样的效果一般都会逐渐减弱,最后完全消失。

如果无法维持高质量的环境,这种成效尽失的结果是在所难免的。只有孩子们的大脑像黏土一样,我们才能期待大脑一旦被塑造成形,在很多年以后仍能保持当初的形状。而如果孩子们的大脑像肌肉一样,那么只有勤加练习,例如刺激智力发展的环境和活动,才能使其保持良好的表现。我倾向于认为孩子们的大脑更有可能像肌肉一样,数据显示的结果也是如此。

实际上,一些儿童早期教育计划确实使智商在短期内得到了大幅提高,在长期内也使智商或学习成绩得到了显著提高,有些孩子的智商和学习成绩甚至都得到了提高。让我们来看一看更加有效的三项计划。这些计划随机选取了一些孩子编入治疗组和控制组,然后一直跟踪记录到这些孩子即将成年或者成年以后的数年时间。

1962—1967年,劳伦斯·施瓦哈特和戴维·韦卡特在密歇根州的伊斯兰提开展了一项叫作佩里计划的早期教育计划。总共有58名黑人儿童参加了这项计划,这些孩子家境贫困,母亲在斯坦福—比奈智力测试中测得的智商在75~85分之间。计划开始实施的第一年里,孩子们参加时的年龄是4岁;后面的4年里,孩子们参加时的年龄是3岁。除了第一组孩子,其他孩子参加这个计划的时间都是两年。

佩里计划要求在一年的时间里,孩子们每天上午在教室里度过两个半小时,持续30周的时间,主要是进行一些促进孩子认知和社交能力发展的活动。孩子与老师的比例平均是6∶1,这个比例确实很低,所有的老师都接受过很多儿童早期发展和教育方面的培训。每周老师会进行一次家访,在孩子家里待上90分钟,鼓励孩子的母亲参与到孩子的教育过程中来。参与这项计划的58名孩子构成了治疗组,其他65名孩子构成了控制组。当项目计划结束后,这些孩子都进入他们所在社区里教育水平较低的社区学校上学。

项目结束时孩子们5岁,控制组中孩子的平均智商是83分,治疗组中孩子的平均智商是95分。此后,治疗组孩子的智商随着年级的增加逐渐下降,到10岁时,他们的智商已经下降到了控制组的平均水平,也就是85分。

这样的结果令人失望,但考虑到孩子们在项目结束后的家庭情况、居住环境和就读的学校,这一点也就不足为奇了。不过令人感到吃惊的是,孩子们的学习成绩和后来的社会经济地位都取得了很大的进步。这些都显示在了图7–1(a)中。控制组的孩子大约有1/3在某个时期内不得不接受一些课外辅导,而治疗组只有13%的孩子接受过课外辅导。14岁时,控制组里只有14%的孩子在加州成就测验中的百分位排名高于第10位,而治疗组里有大约一半的学生的百分位排名都高于第10位。阅读、数学和语言成绩的得分比控制组高出0.5~0.75个标准差。控制组里有43%的孩子能够从高中毕业,而治疗组的这一比例是65%。治疗组的高中成绩比控制组高出0.57个标准差。到27岁时,控制组里只有6%的人月工资达到2 000美元,治疗组里则有28%的人可以挣到这样的工资。控制组里有11%的人拥有自己的住房,而治疗组里有33%的人拥有自己的住房。控制组里有20%的人从未接受过救济,而在治疗组里这一比例达到了40%。控制组里有8%的女性结婚,而治疗组里有40%的女性结婚。到了40岁,控制组里有55%的人被拘捕了5次以上,而这一比例在治疗组里是36%。这样的成果对社会和经济都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图7–1 佩里学前教育计划和初学者计划的 参与者在学习、经济和社会方面的成果*

* 浅色的图柱代表治疗组,深色的图柱代表控制组。

(a)佩里计划在参与者年满27 岁时收集到的数据。成绩百分位排名高于第10 位,是指孩子们14 岁时在加州成就测验(1970 年)中的排名高于成绩最低的10% 的学生;高中毕业率,是指按时从高中毕业的孩子的比例。

(b)初学者计划在参与者年满21 岁时收集到的数据(卡罗来纳初学者计划以 及卡罗来纳反应式教学方式,1972—1992 年)。

资料来源:Knudsen, Heckman, Cameron, and Shonkoff, 2006.

不光是佩里计划,还有一些教育计划也显示,虽然治疗组的孩子们获得的智商优势逐渐消失了,但是后来他们在生活中取得了更多的成就。这些成就包括留级率和接受课外辅导的比例降低,高中毕业率升高。即使智商上的优势完全消失以后,学习成绩和生活状况还能得到如此大的提高,这使得很多人怀疑这样的提高恐怕不是由于智商提高本身造成的,而是因为这样的干预措施导致孩子发生了一些性情上的变化,或积极性得到了提高。即使当环境不再有利于提高智力时,这些变化也能使得孩子们取得更大的成就。

一群研究人员在密尔沃基实施了一项比佩里计划更加耗时耗资的早期教育计划。计划的发起人里克·希伯发现,这个城市里有一个很特殊的地区,这一地区的人口占全市总人口的3%,但智力发展迟缓的儿童的数量却占到全市总人口的33%。于是他决定把这个项目的资源集中用到这一地区。参与这项计划的孩子都是非裔美国儿童,这些孩子都是智力发育迟缓的高风险人群,因为他们的母亲经济条件很差,并且智商只有75分甚至更低。研究人员随机选取了一些孩子编为控制组(18个孩子)和治疗组(17个孩子)。编入治疗组的孩子要参加该计划所提供的日托项目,从不满6个月时开始,一直到上小学一年级之前结束。

密尔沃基计划的目的是给孩子们提供类似中等阶层家庭的环境,重点培养孩子们的语言能力和认知能力。辅导人员经常利用当时最好的发展计划和益智玩具与孩子们进行有趣的互动。每天的活动时间是7小时,每周5天。这项计划不仅为孩子们提供了营养充足的食物和高品质的医疗及牙齿健康服务,而且还对孩子们的母亲进行家政和幼儿保育方面的培训。研究人员不仅常常将治疗组的孩子与控制组的孩子进行比较,还把他们与另一个比较组里的孩子进行比较。这个比较组里的孩子几乎不存在智力发育迟缓的风险,因为他们的母亲的智商都达到了中等或中上水平(使用韦克斯勒成人智力测验量表测得的智商是108分)。在孩子们30个月大的时候,使用斯坦福—比奈智力测试测量他们的智商,控制组孩子的平均智商是94分,治疗组孩子们的平均智商是124分,比较组孩子的平均智商是113分,也就是说治疗组孩子们的平均智商实际上超过了比较组的孩子。到孩子们5岁时,使用韦克斯勒学前儿童及小学生智力测验量表测量他们的智商,控制组孩子的平均智商是83分,治疗组孩子的平均智商是110分,而比较组孩子的平均智商是101分,治疗组孩子的平均智商仍然高于比较组里那些低风险的孩子。

当孩子们7岁时,也就是这项计划结束的时候,治疗组的平均智商仍然高出控制组22分。(请注意,这一差距甚至大于在较低社会阶层和较高社会阶层的家庭中长大的孩子之间的智商差距。)到了要进入小学学习时,与佩里计划中的孩子们不同的是,密尔沃基计划的孩子进入了相当优秀的学校——这些学校在成就测验中的水平都达到或超过了全美平均水平,这使得治疗组里的孩子保持住了已取得的智力优势。在这项计划结束9年后,也就是孩子们到青少年时,使用韦克斯勒儿童智力测验量表对他们的智商进行测试,控制组的平均智商是91分,而治疗组的平均智商是101分——与比较组大致处于同等水平。比较组里那些母亲拥有中等或中上水平智商的孩子,平均智商是97分。

从小学一年级到四年级,治疗组的学习成绩一直高于控制组,如果以标准差来计算的话,两者的差距很大——大约0.75个标准差。不过,由于样本的人数较少,所以就存在10%的可能性,即如此大的差距可能是偶然获得的(虽然对于任何一组来说这种差异的可能性都是10%,但是单就治疗而言,被高估的可能性只有5%)。

克雷格·雷米和弗朗西斯·坎贝尔及其同事尝试了一项更为细致复杂的计划——初学者计划。有111个孩子参加了这项计划,这些孩子出生于1972—1977年之间,绝大多数都是非裔美国儿童。这些孩子被认为是面临极高的智力发育迟缓的风险,因为孩子的母亲平均智商只有85分,受教育年限平均只有10年,还有其他一些风险因素,例如家庭收入低、母亲独自抚养孩子、母亲缺少社会救助和家庭支持、兄弟姐妹学习成绩差、父母从事非技术类工作、依赖公共机构的救助等。这项计划是一项全日制干预计划,全年没有一天中断,从孩子们未满6个月时开始实施。刚开始时幼儿与教师的比例是3∶1,后来随着项目的进行提高到6∶1。这一干预活动一直持续到孩子们进入学前班学习为止。此后研究人员坚持定期收集参与者的数据,直到他们年满21岁。

研究人员把孩子们编为4组,每组大约25个孩子。其中一组不但参加学前干预计划,还参加学龄儿童干预计划。在孩子念小学一年级到三年级期间,学龄儿童干预计划会派出一名家庭—学校教师,这位教师经常和孩子的父母见面,教给他们如何在家里进行辅助的教育活动,并鼓励家长每天至少抽出15分钟的时间和孩子一起学习。家庭—学校教师还是家长和孩子的老师之间沟通的桥梁,她们每两周和家长以及孩子的老师碰一次面。此外,她们还帮助这些家长找工作,和社会服务机构打交道,并带孩子去看医生。除了第一组孩子外,另外一组孩子只参加了学前干预计划,一组孩子只参加了学龄儿童干预计划,第四组孩子作为控制组没有参加任何干预计划。

到孩子们3岁时,没参与学前干预计划的孩子平均智商是84分,参与了学前干预计划的孩子平均智商是101分。到学前干预计划结束时,控制组的平均智商是94分,参与了学前干预计划的孩子平均智商是101分。接着,孩子们并没有进入位于市中心平民区的水平较低的小学,而是进入了大部分都是家境富裕的白人孩子的学校读书。到孩子们12岁时,参加干预计划的孩子中只有13%智商低于85分,而在控制组中这一比例高达44%。即使到了21岁,参加学前干预计划的孩子的平均智商,也比没有参加学前干预计划的控制组里的孩子高出4.5分。那些母亲智商最低(不足70分)的孩子从这项计划里受益最大。不过证据显示,学龄儿童干预计划并没有进一步提高接受学前干预计划的孩子的智力水平,学龄儿童干预计划本身也没有取得多大成果。这项研究导致很多人对家访的效果心灰意冷——除非是投入了很多心血和时间的家访。

等研究对象到了21岁,就可以明显看到,初学者计划中的学前干预计划对学习成绩产生了极大的影响,这些影响都列在图7–1(b)中。控制组中几乎一半的孩子在学习生涯里的某段时间都接受过课外辅导,干预组里只有不到1/4的孩子接受过课外辅导。控制组中超过一半的孩子曾经留过一级,而干预组里只有30%的孩子曾经留过级。在15岁时,干预组孩子的阅读得分比控制组孩子的得分高1.4个标准差,数学得分高0.86个标准差。到21岁时,干预组孩子的阅读成绩比控制组的孩子整整高出两个年级的水平,数学成绩高出不止一个年级的水平。控制组的孩子有半数从高中毕业,干预组里有2/3的孩子从高中顺利毕业。控制组的孩子只有12%继续读了四年大学,而干预组里有1/3的人都念了4年大学。在21岁时,干预组里有2/3的人得到了一份技术工人的工作或在大学里深造,而在控制组里这一比例不足40%。

不过初学者计划的实际效果很有可能比这样的成果还要大一些,因为控制组里的孩子都曾经接受过一些学前教育。

有几项研究对初学者计划的一部分进行了重复测试。其中一项叫作关爱计划的研究比较重要,因为这项研究的结果可以用来驳斥赫恩斯坦和莫瑞的观点。赫恩斯坦和莫瑞认为,初学者计划得到的结果并不可信,因为他们发现,参与者一岁时的智商就存在很大的差距。那时这项计划并没有实施多久,所以计划本身不可能造成这样大的差距。这就表明,这不是计划取得的成果,而是研究人员从一开始就未能完全随机选定智商相当的控制组和干预组。关爱计划使用了和初学者计划基本相同的方法,在编定控制组和干预组时,选择了6个月大时在贝莱智力发育指数中得分完全相同的孩子。等到孩子们一岁时,智商得分相差11分。所以初学者计划对如此小的孩子的智商也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

另外一项重复测验尤为重要,因为根据这项研究的结果,那些因早产或出生时体重过轻——2.0~2.5千克——而面临智力发育迟缓风险的孩子,也可以通过初学者计划来提高智商。研究中的婴儿有2/3都是来自黑人家庭或拉美裔美国人家庭。这些孩子的母亲,有大约40%高中没有毕业,只有13%读完了大学。这项计划和初学者计划的不同之处在于,这些计划不是从孩子出生不久开始的,而是从1岁时开始3岁时结束的。孩子们在3岁时分别参加了几种不同的智力测试,结果显示,干预组的平均智商比控制组高出9.2~12.5分。

这项计划结束两年后,根据使用的智力测试,干预组的平均智商比控制组高出2.5~5.4分(2.5分在统计学意义上并不显著)。孩子们8岁时,这项计划仍然还有一些效果,根据使用的智力测试,干预组的平均智商比控制组高出3.6~5.4分。即使是在18岁时,仍然可以察觉到这项计划的效果,干预组的平均智商仍然比控制组高出3.8~5.3分。不过这些孩子的学习成绩一直都没有很大的差别。

研究证明,参加这项计划时间最长的孩子,智商提高得最快。不过这种分析——显示出参与时间最长的孩子受益最大——难免存在自我选择的嫌疑,即使调查人员采取了一定的控制措施,也不能完全抵消自我选择的影响。而且需要注意的是,对于出生时体重极轻的孩子——不到2千克,这项计划在这些孩子3岁以后并没有取得多少效果。

另外一个非常重要的发现就是,和白人孩子(平均来说,白人孩子在这些干预措施针对的方面本身就具备更大的优势)相比,黑人孩子和拉美裔孩子从儿童早期教育计划中受益匪浅。同样,与中等阶层的孩子相比,穷人家的孩子受益更大。

总之,儿童早期教育干预计划对于处于不利地位的孩子和少数族裔的孩子是卓有成效的——只要研究人员尽心尽力地执行了这些计划。很多计划在结束时都使参与者的智力得到了大幅提高,但是在上小学期间这些效果就逐渐消失了。不过有一些证据显示,如果孩子们能进入高水平的小学念书,智力上的优势就不会被消磨殆尽。比提高智力更重要的是孩子们取得了更好的成就:接受特殊教育的孩子少了,留级的孩子也少了,参加标准化考试的成绩提高了,高中顺利毕业继续深造的人多了,违法犯纪的行为少了,收入提高了,靠救济生活的人也少了,而且有时这些变化之大还真是让人吃惊。

家访活动主要是为了改善父母养育子女的方式,不过一直没有多少研究对家访活动的效果进行评估。一些投入了不少人力、物力和财力的养育干预计划,不仅改善了母亲的养育方式,还提高了孩子的情感和认知能力。成功的关键似乎就在于针对某些具体行为对家长进行培训。

苏珊·兰德里及其同事实施了一项卓有成效的养育干预计划,结果显示,这样的计划很可能具有极大的价值。参与该计划的大都是低收入的黑人和拉美裔美国女性,子女的年龄介于1~2岁之间。研究人员走进这些家庭,向这些母亲讲解如何对孩子采取更有益的回应模式,每次一个半小时,持续10~20次。他们还教妈妈们学会如何通过孩子发出的积极或消极的信号来识别孩子们的意图——当孩子没有服从母亲的要求时,如何以更加温暖、更加细腻的方式回应孩子们的行为;当进行互动和游戏时,如何吸引孩子们的注意力并激发和培养他们的兴趣,以及如何使用更丰富的语言来形容各种物体和动作。这项计划在很多方面对母亲们产生了显著的效果,包括对待孩子的方式更加温暖更加细腻,正确地回应孩子的意图,在各种活动中激发孩子的兴趣,在口头上对孩子进行鼓励。这些方面的效果值最高达到了1个标准差。

这项计划对孩子们的行为也产生了明显的效果。孩子们变得更愿意配合了,与母亲进行互动时更加投入,使用的词汇更加丰富,并且能够很好地运用语言描述他们周围发生的事情,并在一项图片词汇测试中得到了更高的分数。这些方面取得的最大效果值高达0.7个标准差。

虽然我们尚不清楚这样的养育干预计划长期效果究竟如何,然而按这样的结果来看,我们应该对此充满信心。而且这种计划的效益成本比也有可能会很高。

学龄儿童教育干预计划的实效

那么学龄儿童干预计划效果如何呢?对于那些从未参加过学前干预计划的孩子,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呢?对于那些在幼儿园里曾经接受过一定学前教育干预的孩子,我们应该怎样做才能保持住他们已经取得的进步呢?

我得先说点儿坏消息——很遗憾,坏消息还不少。在第4章中我曾经讨论过为了提高孩子的学习成绩所付出的种种努力。钱本身并不能使所有孩子们在整体上取得任何进步,所以我们不能指望只用钱就可以缩小不同社会经济地位的学生以及少数族裔和白人学生之间的成绩差距。我们向穷孩子和少数族裔的孩子派发教育券,使他们有机会进入私立学校念书,但是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这种做法能够真正解决问题。对于特许学校来说,情况也差不多。一部分特许学校比公立学校要好一些(实际上,你在后面会读到一个这样的例子),但即使是在已经开办了一段时间以后,特许学校在整体上似乎仍和公立学校的水平差不多,事实上,在开办之初还不如公立学校。

那么有没有一些公立学校能够显著提高处于不利地位的少数族裔学生的学习成绩呢?两份不同的报告都坚持认为,至少有一部分学校使处于社会底层的少数族裔学生取得了极大的进步。一份报告出自一个保守派的机构,另一份报告则出自一个自由派的机构。

美国传统基金会是一个保守派的机构,该机构宣称已经找到了21所主要面向贫困学生的学校,而这些学校学生的成绩都超过了全美平均水平。他们认为这些学校之所以能够鹤立鸡群,是因为都拥有具有远见卓识的校长。这样的校长乐于抵制“对公共教育的盲目推崇”,能够辞退不合格的教师,强调向学生教授基础知识而不是难度过高的内容。

理查德·罗斯坦曾经是《纽约时报》国家教育专栏的专栏作家,他证明了美国传统基金会所说的情况并不属实。在他看来,这21所学校中只有6所是对生源完全没有选择权的社区学校,其余学校的情况是:(1)一部分是磁铁学校;(2)有些学校很多学生的家长都是“挣钱很少的”研究生;(3)有的学校注重基础知识,例如语音,所以在低年级时学生的分数确实很高,但到了高年级,学生的分数却直线下滑,这正是因为早期过于强调基础知识而忽略了对推理和解读能力的培养,而高年级的学生要想取得好成绩,以上两种能力必不可少;(4)有些学校家长必须提出申请孩子才能入学,因此也就存在自我选择的问题。

美国教育信托基金会是一个自由派的机构,其宣称找出了1 320所学校,这些学校里至少有一半的学生都是贫困的少数族裔学生,但是考试成绩全部位于所在州的前1/3的水平。不过罗斯坦认为美国教育基金会所说的情况也不属实。这1 320所学校的学生分数确实很高,但只是在某一年级里、某一科目上和某一学年里取得了高分。这样的成就只不过是统计上出现的意外情况而已。

道格拉斯·里夫斯宣称在密尔沃基找到了一些“90/90/90”学校,也就是说,在这些学校里,90%的学生都是贫困学生,90%的学生都是少数族裔,90%的学生都达到了“很高的学习水平”。上述发现也被罗斯坦揭穿了,所谓“很高的学习水平”实际上只是威斯康星州规定的基本的非熟练水平的分数而已。

还有人宣称,如果把穷困的少数族裔孩子送入家境富裕的孩子就读的学校,他们的成绩就会发生质的飞跃。情况真的如此吗?《纽约时报》2005年时在头版上(并分别于2007年和2008年在头版上以及杂志报道里再次刊登)宣称,在北卡罗来纳州罗利市的维克郡已经取得了这样的效果。这篇标题为“按家庭收入分配生源,罗利市学生成绩大幅提高”的文章写道:在过去的10年里,维克郡的黑人学生及拉美裔学生在阅读和数学标准化考试中的成绩迈上了好几个台阶,这已经引起了美国教育专家们的关注。

维克郡(包括郡政府所在地罗利市及附近的郊区)的官员和家长们都表示,孩子们取得这么大的进步,要归功于这一学区一直同心协力地运用经济手段来促进学校的融合。

文章接着介绍说,从2000年开始,官员们就开始按学生的家庭收入将学区的生源分配到不同的学校,目的是为了将学校中低收入学生的比例控制在40%以下。结果如何呢?

十几年前,维克郡三到八年级的黑人学生中,只有40%在全州统考中的成绩达到年级平均水平。后来,这一比例已经上升到了80%。拉美裔学生的进步幅度与之类似。

总体上看,这些年级中有91%的学生达到了年级水平,而10年前这一比例是79%。

不幸的是,并没有证据显示罗利市的学校比全州其他学校更有利于少数族裔学生的学习。实际上,在2004—2005学年度,维克郡的学校中黑人与白人学生的差距大于全州整体水平。不仅如此,几乎可以肯定的是,维克郡的学校中少数族裔学生取得的进步主要是因为全州统考的标准降低了,学生们更容易拿到熟练等级的分数。按照新标准[1],95%的白人学生都可以达到熟练的等级。这就是说,这个标准太低了,根本不可能完全显示出黑人学生与白人学生的真实差距。

不过,将维克郡与全州整体水平进行比较之后,还是发现了一个令人欢欣鼓舞的现象。那就是,家庭收入低的学生与家庭收入高的学生在同一所学校里学习,对彼此都没有什么坏处——或许还能使双方取得一些社交方面的收获。不过我们还需要了解更多的情况——例如,全州及罗利市的黑人与白人的社会经济地位水平——才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不过有充分的证据显示,和在主要由黑人或拉美裔学生构成的班级里学习相比,黑人及拉美裔学生在种族融合的班级里学习效果更好。

那么,对学校的管理和学生的课程安排进行自上而下的改革会取得什么样的效果呢?从第4章中我们了解到,有很多这样的全面的学校干预措施,对课程及教学策略进行了全面的改革。不过这样的干预措施大都没能显著提高学生的整体学习成绩,所以我们也就对这样的措施能否有效地缩小学习差距心存怀疑。

教师的资质及高学历也不一定能提高学生的学习成绩。执教的经验倒是很关键,并且与社会阶层较高的学生和白人学生相比,教师的经验很可能对社会阶层较低的学生和少数族裔的学生更重要。教师素质对学生的成绩也起着重要的作用。同样,很可能教师的素质对穷孩子和少数族裔的孩子更重要。我们当然还记得第4章中提到的A女士。她对曾经教过的一年级的穷孩子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另外,对于那些穷孩子和在学前班时就很令人头疼的孩子来说,他们在一年级时得到的教学支持和情感支持会对他们的学习成绩产生巨大的影响。

我们还知道,学生在人数较少的班级里学习时学习成绩更好,这对黑人学生的效果要大于白人学生——分别是0.33个标准差和0.25个标准差——对穷孩子的效果要大于中等阶层的孩子。

不过学龄儿童教育干预在基础教育(从学前班到高中三年级)方面倒是有一些成功的故事可以分享。穷困的少数族裔孩子参加的两个教育项目(一个是数学项目,另一个是阅读项目),现在已经取得了不少成效。

数学训练项目叫作种子计划,是一项课外补充项目,专门聘用并培训数学家、科学家以及工程师,让他们给贫困的少数族裔学生上数学课。教师们采用苏格拉底的问答法,逐步引入抽象的数学概念,鼓励学生积极参与课堂教学——采用对话、辩论和集体回答的形式。全职教师会旁听全部的课程。这项计划并不是要取代平时的数学课,而是一种课外学习。一项在达拉斯进行的研究对种子计划的效果进行了评估。该研究选取了244名参加了种子计划的四年级学生,然后在这些学生所在的学校内选取了244名没有参加该计划的四年级学生,又从其他学校里选取了244名和这些学生成绩接近的四年级学生组成控制组。研究人员将这3组学生在加州成就测验中的得分进行比较后发现,参加种子计划的学生其成绩比控制组的学生高出0.37个标准差——这算得上是很大的差距了。不过,参加了种子计划的学生的成绩,只比同一学校内未参加该计划的学生高0.19个标准差。未参加种子计划的两个组都可以作为控制组,但是选择哪一组进行对比会有很大的差别。这项计划的成本不算太高,能够取得0.37个标准差的效果值当然是值得投入的,不过如果效果值只有0.19个标准差,或许就很难说了。

在一些面向穷孩子和少数族裔孩子的阅读项目中,最有效果的要属阅读恢复计划了。这项计划是俄亥俄州州立大学的研究人员开发的,旨在辅导学习成绩较差的一年级小学生进行阅读训练。该计划对孩子提供一对一的辅导活动,每次30分钟,每天一次,持续12~20周。孩子们读一些他们听过的故事,重读一遍前一天读过的故事,再自己写一些故事。研究人员随机选取了一些孩子,对计划的效果进行了研究。他们发现,在绝大多数反映阅读熟练度的指标上,这一计划的效果值是从0.57到0.72个标准差不等。虽然这些效果随着时间渐渐流失了,但直到孩子们三年级时仍有大约0.2个标准差的效果。对于这项计划中的西班牙语项目进行评估的独立研究发现,不同指标的效果值是从1到1.7个标准差不等。不过我们仍然需要对这项计划进行更多的重复测试,才能完全相信它的效果。

全面学校干预措施和特许学校对学生的成绩没有太大的作用,但这种说法至少存在一个极其重要的例外:KIPP(Knowledge Is Power Program,知识就是力量项目)。这个项目的创始人迈克尔·范伯格和戴维·列文曾经是休斯敦的小学教师,两人教龄相差4年,在1994年携手开创了这一被寄予厚望的教育项目。他们根据贫困学生尤其是少数族裔学生的需求制订了这项计划。他们坦承当时也是一边上课一边摸索。不过他们得到了一位经验非常丰富的老师的帮助——哈丽雅特·鲍尔——她在休斯敦一个种族隔离的社区里长大,但她教出来的学生个个都行为端正、成绩优异。

范伯格和列文建立的学校最初主要面向中学生,上课时间是从早上7点半到下午5点(没错,每天9.5个小时),暑假必须再上三周课,每隔一周的周六上半天课。他们会定期进行家访,要求学生做到心地善良、行为端正。校长有权聘用或辞退教师,教师之间要通力合作。学校还建立了奖惩机制来监督学生的行为和学习成绩。而且学校还有大量额外的接触时间,使得学生们可以接触到中上阶层的学生在家里或昂贵的公立或私立学校里进行的活动——体育运动、参观博物馆、舞蹈、艺术、乐器、剧院和摄影。最早建立的两家学校——在休斯敦和布朗克斯——在这两个地区所有的学校里成绩排名第一。从2001年开始,KIPP得到了来自杜丽斯和唐纳德·费舍尔(盖普品牌的创始人)的资助,开始在各地建立连锁学校。大部分KIPP学校都是特许学校,同时几乎全部都是KIPP基金会的特许经营学校。还有两项计划与KIPP极为相似——成就第一计划和北极星计划,但并没有得到更多的研究。

KIPP的学生几乎都是家庭极其贫困的学生,超过80%的学生都符合申请联邦免费或补贴午餐的条件。大部分学生都是非洲裔和拉美裔。KIPP坚信“进入KIPP的五年级学生在全国统考中平均位于最底部的1/3(百分位排名第28位),但当他们八年级参加阅读和数学的常规参照性考试时,得分比全美3/4的学生都要高(百分位排名第74位)”。

不过也有一些KIPP学校里的学生,成绩并没有取得多大提高(值得称赞的是,这是KIPP学校自己主动承认的),这些KIPP学校所宣称的成绩大都是学生们在KIPP的老师自己设置的考试中取得的,而不是经独立研究评估得到的。21世纪初的几年,美国斯坦福国际研究所对位于旧金山湾区的五所KIPP学校进行了独立研究,下面我详细地介绍一下研究的情况。

在旧金山湾区的5所KIPP学校中,72%的学生家境贫寒,75%的学生是非洲裔和拉美裔。研究中的每所学校都和两所学校进行比较,这两所学校中学生家庭的经济状况和少数族裔学生的比例都和KIPP学校很接近。在2002—2003年度,KIPP学校只有一个五年级的班级,以后逐年增加一个班级。

学校的校长要对KIPP的模式进行一年的研究,才可以开办自己的特许经营学校。不过KIPP模式并没有规定特别的教学方法或课程,所以教师们不用学习一个新的教学方法体系,这和大多数的全面学校干预措施不同。在进行研究的时候,旧金山湾区所有KIPP的教师中,大约有一半都来自“为美国而教”项目,他们在加入KIPP时的平均教龄是两年。

KIPP学校的学生也有可能考试不及格。校长们认为这样做是非常必要的,因为学校不能“让其他孩子看到不努力的孩子的成绩也能得到提高”。教师、学生和家长都要记住,有一些行为他们是必须要做到的。KIPP的信条是:“如果有问题,我们要找到解决办法。如果有更好的方法,我们一定要找出来。如果我们需要帮助,我们就向他人求助。如果队员需要帮助,我们就要伸出援手。”一些典型的KIPP的口号有“努力学习,礼貌待人”,“我们每个人都要学习”,以及“KIPP的人即使在没有别人在场的时候,也只做对的事情”。

学生们每周都会得到“支票”,支票的数额和记分系统挂钩,记分系统会根据他们的行为和学习表现增加或减去一定的分数。学生们可以用支票在KIPP商店里买东西,包括零食和学习用品,也可以用来购买校外考察的参与权。学生们如果行为违反规定或没有完成任务,就要受到单独坐在“长凳”上的惩罚。在一所学校里,学生们甚至只有连续三天支票上没有被扣去任何数额时,才能离开“长凳”。教师们向美国斯坦福国际研究所的研究人员再三强调,学生的所有行为都会得到奖励或惩罚。不过教师们坚持认为,学生们并不是因为害怕被惩罚才约束自己的行为。

“在我们的学校里,从来没有一个孩子在背后褒贬老师,孩子们也从来不打架。我认为这不全是由于纪律的约束,而是从一开始就让孩子们感受到自己背负的期望。即使是最小的细节我们也不会放过……这是因为孩子们相信这是一个特别的地方,我们也一直这样教育他们。我相信他们不会因为害怕“长凳”惩罚就不去取笑他人,而是在KIPP学校里他们不会这样做。KIPP就是一所学生不会遭到取笑的学校。孩子们在这里感到很安全,所以学习效果更好。”

另一位老师说:“在这所学校里,做一个聪明的学生不会有任何压力。这是大多数市中心的公立学校所缺少的……在我原来任教的学校里,我面对的是一直以来都缺乏帮助的孩子,我发现学校不能完全满足孩子们的需要……我去参观了一所附近的KIPP学校,感觉就像在沙漠里发现了绿洲一样。”

从学生们的评价来看,他们完全清楚KIPP学校与他们曾经上过的其他学校之间的差异。“每个人都努力学习”,“其他的学校没有这里要求高,我发现这里处处都充满了挑战”,“现在我明白了要想上大学就必须用功读书”。在这些学校中,学生们都说,和他们以前就读的学校相比,这里的学生很少打架,实际上几乎没有谁打架:“在这所学校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阻止我和别人打架。”

当然,学校对于教师的要求很高。教师们从早上7点15分到下午5点15分要一直待在学校里,通常实际待的时间还会更长一些。除了备课以外,他们要上课,监督学生们上自习,组织各种课外活动,例如参观动物园和博物馆,对学生进行辅导,还要在晚上给学生家长打电话沟通学生的表现。暑假里他们还要工作几周,隔周周六还要上班。这样一来,他们自然身心俱疲。绝大部分KIPP的教师都表示,这样下去,他们恐怕只能坚持几年。

所有这些努力会有什么样的成效呢?在旧金山湾区KIPP学校里念书的孩子,成绩远远高于根据他们的家庭状况和种族预测出来的成绩。学生们分别参加了春季和秋季的斯坦福成就测试(SAT10)中的阅读、语言艺术和数学测试,这些测试都是全美统考。对于五年级的学生来说,秋季考试的分数是他们刚刚加入KIPP时得到的分数。我们以百分位排名在第50位或更前的学生的比例,来衡量孩子们从秋季到春季取得的进步。秋季五年级的语言艺术考试中,有25%的孩子百分位排名在第50位或更靠前(所有参加考试的四所学校的平均成绩),稍稍高于我们根据学校的学生构成预测出的比例。到了春季考试时,这一比例上升到44%,远远高于根据学校的学生构成预测出的比例。秋季五年级的数学考试中,这一比例是37%,春季时上升到了65%。六年级的学生同样取得了显著的进步。如此大的进步显示出,在仅仅就读于KIPP学校一年之后,占学生总数绝大多数的少数族裔穷孩子,在标准化考试中的得分就已经接近或者超过了全美的平均水平。由于这些学生年初时的分数并不算太高,我们就可以排除春季时取得的成绩完全是自我选择的结果这一可能。

春季,所有孩子(全部五所学校)都参加了法律规定的加州成就测验。英语语言艺术的考试中,所有KIPP五年级学生中有43%达到了熟练及以上的水平,而在一所学生构成与KIPP接近的学校里,这一比例是19%。数学考试中,KIPP五年级学生中有55%达到了熟练及以上的水平,在与之对比的学校里这一比例是20%。六年级学生在加州成就测验中的成绩与五年级非常相似。同样,他们也取得了惊人的进步(基准线是:KIPP学校和与之对比的学校在年初加州成就测验中的成绩接近)。

在介绍SRI的研究时,我违背了我自己定下的绝对准则。在这项研究中,在KIPP学校念书的学生并不是随机选取的。不过我们可以这样做:有时会有一些孩子等待进入KIPP学校念书,KIPP就会采取抽签的形式来录取学生。没有抽中的学生被编入随机分配的控制组,并且参加KIPP学生参加的考试。其实KIPP也担心他们录取的都是成绩已经很不错的学生。令人称赞的是,有的KIPP学校已经采取了一些措施来保证尽可能多地招收处于不利地位的少数族裔学生,因为这才是他们的目标生源。

不过这里面依旧存在严重的自我选择问题,因为决定孩子是否要进入KIPP学校学习的是家长,而不是研究人员。这就意味着,KIPP学生所取得的成就中,有一部分或许并不是学校努力的结果,而是在家长或其他优势的作用下取得的。但问题是,自我选择能使学生们取得这样大的进步吗?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们至少可以基本肯定的是,有些学生由于成绩不理想而退学,并不是KIPP学校取得辉煌成绩的主要原因。在SRI研究的5所KIPP学校中,每年只有9%的学生中途退学,其中一部分是因为家长担心影响孩子的发展。学校会劝退一些学生,不过实际上没有一个学生是被学校开除的。退学的学生数量极其有限,所以学校造成的自我选择似乎并不是孩子们取得高分的主要原因。

总之,选择了KIPP学校的家长一定比类似阶层和家庭条件的家长更具远见,这一点我并不怀疑,不过我不相信KIPP取得的成绩都应该归因于自我选择。尽管如此,在社会将大量资金投入到KIPP学校之前,我们还需要对KIPP进行一些完完全全的随机研究。

我坚信,这样随机选取研究对象的研究会证明穷困的少数族裔学生(至少这些孩子的父母重视孩子的发展才把他们送进KIPP学校念书)的学习成绩完全能够达到中等阶层白人学生的成绩水平。下一步[2]就是要找出,那些不太重视子女教育的家长是不是也能从KIPP这种类型的计划中受益。

少数族裔学生的数学成绩也可以很优秀

你或许看过电影《为人师表》。这部电影讲述的是数学教师詹姆·艾斯卡兰德的故事,他使东洛杉矶南美移民的子女——那些通常连高中都无法毕业的学生——通过了大学预修课程的微积分考试,并且考试通过率超过了在贝弗利山高中就读的富家子弟,从而也就超过了全美大多数英才高中的学生。但电影里的故事是真实的吗?

关于艾斯卡兰德的举措,人们褒贬不一。最重要的是,电影中的故事绝非杜撰,而是确有其事。

遗憾的是,真实情况并不像电影中那样。在现实生活中,艾斯卡兰德并没有向信任他的学生们承诺他要把他们培养成为数学高手。他在直属初中开发了数学课程,参加这些数学课程的学生都以优异的成绩升入了他任教的高中。他确保这些学生在成为他的学生之前,就可以受到很好的高中数学教育。他做到了,但遭到了他任教以来就受其领导的第一位校长的强烈反对。后来学校换了一位支持他的校长(这位校长禁止平均成绩低于C的学生加入体育团体),事情才逐渐好转。后来艾斯卡兰德又和教师工会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因为他所带的班级人数大大超出了工会规定的学生人数。因为他找不到足够多的好老师来开设更多的班级,所以班级的规模越来越大。

后来另一位不怎么支持他的校长取代了支持他的校长。艾斯卡兰德最后因为班级规模问题和其他问题离开了学校。在他走后,他所开设的数学课程也没有以前那么成功了,不过他曾任教的高中的大学预修数学成绩,还是远远好于大多数同类学校。

艾斯卡兰德所取得的成绩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它以铁一般的事实证明,处于不利地位的少数族裔学生也可以取得远远超出全国平均水平的数学成绩。

社会心理学家提出的简单且效果显著的干预措施

我的一些社会心理学家同行最近登上了教育的舞台,他们带来了一些既容易操作又非常划算的干预措施。

很多美国人都相信,一个人的能力在出生时就决定好了:要么你生来就有数学天赋,要么生来就没有。其他人则认为能力完全可以通过锻炼得到提高:如果你努力的话,你在某一方面的能力就一定比你不努力时的能力强。卡罗尔·德韦克及其同事在一所主要由少数族裔学生构成的中学里开展了一项调查,调查学生们对于能力的态度。他们通过学生们对一些问题的回答来了解他们的看法,例如,“每个人的智力都是由遗传决定的,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改变人的智力”以及“你一定可以变得比现在更聪明”。调查的结果正如人们所料,认为付出努力就可以提高能力的学生,其学习成绩好于那些认为能力完全取决于基因的学生。

随后,德韦克及其同事努力使一群穷困的少数族裔初中学生相信,智力绝不是一成不变的,付出努力就可以提高智商。这项干预措施的要点在于,学习可以使大脑长出更多的神经连接,进而改变智力,所以学生们完全可以掌控这一改变的过程。德韦克介绍说,当听到智力在很大程度上可以由人们自己来控制的时候,一些平时非常难以管教的初中男生竟然掉下了眼泪。据老师们反映,接触到这一干预计划的孩子学习更加用功了,并且他们的分数也高于控制组中的孩子。和倾向于相信付出努力就可以提高智力的孩子相比,这项干预措施对那些最初相信智力完全由基因决定的孩子更有效果。

乔舒亚·阿伦森及其同事进行了类似的实验,得到的结果也很激动人心。其中一项研究是在得克萨斯州一些穷困的少数族裔学生中进行的。他们对这些学生进行了强化的干预措施,取得了惊人的效果。

在这项研究中,每一名学生在初中一年级时都被配备了一位大学生辅导员。这些辅导员会和学生们谈论关于如何适应学校的一系列问题。控制组的辅导员会和孩子们讨论毒品的问题,并鼓励他们远离毒品。干预组的辅导员会告诉学生智力是可以改变的,并指导他们怎样做才能使大脑在一生中不断形成新的连接。干预组的每个学生都能看到一个网站,这个网站用动画的形式向学生展示大脑的构造,包括神经元和神经细胞树突的图片,并配有语音介绍,向孩子们解释当新问题被解决时大脑是如何长出新的连接的。辅导员们还帮助孩子们设计了一个网页,孩子们用自己的语言和自己亲手画的图,在网页上展示了他们从辅导员那里接收到的信息。这一切都强化了辅导员向他们传递的信息。

这项干预措施的效果非常显著。在得克萨斯州学业能力评估的数学测试中,干预组中男孩的成绩比控制组中男孩的成绩高出0.64个标准差。女孩往往担心由于性别原因学不好数学,而干预组中的女孩的成绩高出控制组1.13个标准差。在阅读测试中,干预组的平均成绩比控制组高出0.52个标准差。

达芙娜·沃耶斯曼及其同事精心设计了一项专门针对穷困少数族裔初中生的干预措施。他们开办了几期活动,目的是要让孩子们仔细考虑一下他们究竟想要什么样的未来,在通往未来的过程中他们会遇到哪些困难,他们如何处理这些困难,他们有哪些朋友最能帮助他们解决这些困难。他们同时还创办了几期活动,把孩子们分成小组,讨论如何解决日常生活中出现的问题,社交上遇到的困难,学习上的问题,以及如何为顺利从高中毕业做好准备。这项干预措施使参与了这些活动的孩子们的成绩平均分提高了0.23个标准差,在标准化考试的成绩的效果就更好一些,有0.36个标准差,留级的可能性也显著减少,降到0.6个标准差。

即使是一些很小的干预措施,在大学里也同样会引起一些改变。很多大学校园里的学生都担心是否能够被学校接纳,自己能否融入学校生活,少数族裔的大学生在这个问题上尤为苦恼。如果他们交不到朋友,因为校园里没有那么多少数族裔学生,或者他们没法自在地和白人学生相处,他们或许就会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适合大学生活。随着学习的深入,少数族裔的学生会逐渐丧失动力,成绩平均分也越来越低,这在大学校园里是很常见的事情。

社会心理学家格雷戈里·沃尔顿和杰弗里·科恩认为,每个学生都会担心自己能否被学校接纳,这与种族无关,目前的状况在将来很可能会有所改观。如果少数族裔学生能够认识到这一点,学习成绩每况愈下的情况就可以被消灭在萌芽状态。研究人员对一所名牌私立大学里的黑人学生采取了一项适当的干预措施。他们邀请黑人和白人学生在大一即将结束时参加一项心理研究。实验人员的目的是要让干预组的学生相信,担心自己能否被学校和同学接纳是很常见的问题,随着他们建立起更多的友谊,这种忧虑就会慢慢消失。研究人员希望这样能够帮助黑人学生认识到,不应该从种族的角度来理解自己面临的社交困难(“我想我们这类人真的不太适合这种地方吧”),而是要相信大家都面临这样的问题(“我想每个人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研究人员相信,只要他们认识到这个问题的普遍性——以及可能的对策——就不会再担心归属感的问题,而是会将精力集中到学习上来。

言归正传,沃尔顿和科恩让干预组中的学生每人写一篇文章,内容围绕着他们在未来是否有可能改善自己的社会地位,并且要求他们在摄像机面前发表一个简短的演讲。研究人员告诉这些学生,他们的演讲会被放给学校的新生们听,“以便让他们了解大学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一周以后,研究人员调查了这些学生的学习成绩,以及下一学期的成绩平均分。

这项干预措对黑人学生起到了巨大的积极作用,不过对白人学生却没有什么成效。根据报告,参与干预措施之后的那段时间,黑人学生学习的时间变多了,和教授们的接触也比以前频繁,参加复习课和学习小组会议的次数也增加了。接下来的一个学期,干预组中黑人学生的成绩也反映了这些情况:他们的分数比控制组中的黑人学生整整高出1个标准差。

发挥大学消除智力差距的作用

实际上,大学会对黑人学生的智力产生巨大的影响,这种影响比对白人学生的影响要大得多。

黑人与白人的智力差距在高中时开始逐渐拉大。一些遗传决定论者认为,基因在发展的过程中会逐渐显现出它的威力,所以黑人与白人的智力差距在高中时才会越来越大。随着教育水平的提升,黑人越来越被甩在后面。例如,赫恩斯坦和莫瑞就坚持认为,高中以后的教育不可能缩小种族之间的智力差距。

显示黑人与白人的智力差距在高中时逐渐增大的数据,来自全美青少年纵向调查,这个机构管理着武装部队职业资格测试。武装部队职业资格测试是军队对未来的士兵进行测试时采用的一系列能力测试的一部分,由于与智力测试高度相关,所以也可以将其视为是智力测试。所有全美青少年研究调查的参加者,都在14~21岁的不同时间里接受了武装部队职业资格测试。

不用说,正如赫恩斯坦和莫瑞所说,在高中时黑人的能力提高得比白人慢,两者之间差距增大的速度着实令人担忧。刚进入高中时,黑人在武装部队职业资格测试中的成绩比白人低了不到0.6个标准差,但当高中毕业时,黑人在武装部队职业资格测试中的成绩比白人低了将近1个标准差。

心理学家乔尔·迈尔森及其同事开始着手调查黑人在大学里是否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如果按照能力差距随着时间会越来越明显的说法,黑人学生的智商在大学里的提高值就会比白人学生的小,所以两者间的差距应该比高中时还要大。

但迈尔森及其同事得到的结果恰恰相反。最终从高中毕业的黑人,比最终从高中毕业的白人的智商低1个标准差。但是白人学生在大学期间智力增长极少,而黑人学生的智力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到大学毕业时,黑人学生的平均智商与白人学生的平均智商的差距仅稍稍大于0.4个标准差。大学教育给黑人学生和白人学生带来的附加值有着巨大的差别。

为什么黑人在大学期间能够取得如此大的进步呢?恐怕把这个问题换成“为什么他们在高中时的进步那么小呢”更合适。最容易想到的答案就是他们读的高中比白人差。另一个答案就是,黑人学生在高中时比在大学时更难面对被同伴指责为“模仿白人”的压力(如果他们在大学也面临这样的压力的话)。

第三个可能的答案来自有关刻板印象威胁的研究。这项研究显示,黑人学生的测试表现和积极性有着很大的差别,这取决于他们面临的社会环境。例如,斯蒂尔和阿伦森的实验研究里有记录显示,当采用一种不会让黑人学生感到威胁的方法进行测试时——也就是这些学生没有明显感觉到这些测试测量的是他们的智力时,他们的表现就会好很多。这是因为如果他们意识到这是智力测试,他们就会变得紧张,生怕他们的表现恰恰印证了别人心目中的黑人智商低的印象。这会影响他们在测试中的表现,而且黑人学生比白人学生更有可能采用消极的方式来面对这种评估行为带来的不适,例如回避挑战,对自己的学习成绩漠不关心,这些都是黑人初高中时面对刻板印象威胁的典型反应方式。一项跟踪调查黑人学生高中生涯的研究发现,整个高中阶段,黑人男学生花在学业上的时间急剧减少,所以到了十二年级的时候,他们的自我价值感与学习成绩就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了。那些接受了他人对黑人的刻板印象的学生,在这一点上表现得尤为突出。另外一项长期研究发现,黑人学生越是担心别人对黑人持有的消极印象或许是真的,他们就越不会用功学习。所以那些将刻板印象威胁最大化的情形,可能在高中校园里尤其普遍。

不过,为什么黑人会在大学里取得更大的进步,我们不得而知。我们能够确信的是,大学教育能够显著缩小智力上的差距。遗传决定论者认为,随着时间的流逝,智力上的遗传劣势就会发挥越来越明显的作用,所以随着年龄的增长,智力的差距会越来越大。而可靠证据显示,实际上智力差距在大学期间会显著缩小。

总结

那么,现在关于针对穷孩子和少数族裔孩子的干预措施,我们都了解了哪些内容呢?有些内容令人感到非常意外。也许我们学到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只有实验才能证明哪些措施有效,而哪些措施无效。

有些早期儿童教育计划看起来科学合理,但实际上没有多大——或持久——的效果。先行教育计划是个很明智的计划,本应该取得很好的效果——在早期也确实取得了很好的效果。但是当孩子们回到贫穷的家里,简陋的社区,进入条件很差的学校,孩子们在智力上取得的进步就会慢慢流逝,学习成绩也没有太大的起色。不过,一些学前干预计划最初确实极大地提高了孩子们的智力,如果孩子们可以进入更好的公立学校念书,这些取得的显著效果就不会消失。即使孩子们没有进入好学校念书,那些效果最好的计划还是可以对学习成绩产生巨大的作用,并且对社会也大有裨益,例如减少犯罪和靠救济生活的人的数量。大体上,学前干预计划对穷孩子和少数族裔孩子所起的效果,大于对家境较好的白人孩子所起的作用。

小学和初中的干预措施也存在同样的情况。我已经介绍了不少对学生学习成绩没有太大作用的干预措施,所以也不可能消除种族之间和社会经济地位之间的差距。真正能够带来改变的是:教师个体的素质、对教师发放奖金(有这种可能,不过还需要做很多工作才能找出最有效最实用的奖励计划),以及班级规模(对黑人学生的效果比白人学生大)等因素。

我们在第4章中讨论过的一些教学方法花费不多,但效果却相当好,或许这些方法有助于缩小学业成绩上的差距。这些教学方法包括,使用电脑程序来教授数学和写作(这实际上也许并不比标准教学方法更昂贵)以及“合作学习”(几乎不会增加任何成本)。即使这些方法都被证明不能缩小差距,但它们也确实能从整体上提高孩子们的学习成绩,所以应该被用来教育所有类型的孩子。即使涨潮将所有小船托起来的高度都是一样的,这样的涨潮也是受欢迎的。

我们知道有一个数学项目——种子计划,和一个阅读项目——阅读恢复计划,在少数族裔孩子身上取得了极大的效果。尤其是阅读恢复计划,成本不高,但取得的效果却很大。

我们已经尝试过大量的全面学校干预计划,但结果大都令人失望。尽管如此,还是存在一个极其重要的例外——KIPP。就像詹姆·艾斯卡兰德一样,KIPP学校的教师能够使贫困的少数族裔小学生的数学成绩,提高到中等阶层白人学生的一般水平。即使是较晚进入到KIPP学习也可以做到这一点:五年级时加入KIPP的学生取得了惊人的进步。不过我们还需要确定年龄较小的孩子加入KIPP能获得多大的提高,让我们期待这一天早日来到。

为消除差距买单

不过,我们能承担得起有效干预措施的代价吗?或许这样问更好:我们能承担得起不采用这些有效干预措施的代价吗?许多经济学家都曾经对最成功的学前干预措施的收益成本比进行过计算。荣获诺贝尔奖的经济学家詹姆斯·赫克曼就对佩里学前教育研究计划的回报进行过评估——包括由此节省的课外辅导的费用,留级的孩子重读的费用,犯罪和福利的支出,以及由此给参与者带来的未来收入的增加——收益与成本的比是8∶1。这相当于年投资收益率达到17%。而这计算的仅仅是金钱方面的收益,并不包括参与者、参与者的家庭和邻居们的生活质量的提高。佩里项目的初期成本很高——按照2007年的美元价值计算,估计每个学生的成本在12 000~16 000美元。这比先行教育计划的成本高多了(不过以后类似佩里项目的项目成本就会有所下降,因为不再需要支付研究费用,而研究费用占到了佩里项目所有成本的很大一部分),但是效果也要好得多。初学者计划也是如此。这项计划的收益成本比估计是3.78∶1。即使只计算与纳税人有关的收益,包括由此省下的教育、福利和刑事审判的支出,这项最成功的学前干预计划最终也能收回成本。

如果让家庭最贫困的1/3的孩子从出生到进入学前班之前一直参与佩里计划或初学者计划,总共的费用是多少呢?在美国大概有700万这样的儿童,佩里计划或初学者计划花在每个孩子身上的费用每年约为15 000美元。这样计算下来,总共的费用就是1 050亿美元。不过先不用太震惊,因为我接下来要告诉大家,现在国家对各种学前干预计划的投入也已经达到200亿美元了。这还没有包括一部分私人在教育上的投资,母亲们在计划实施期间及计划结束后的几年间增加的收入,以及孩子们和社会最终得到的收益。不仅如此,我们也并没有对成本最高的项目进行充分的研究——有可能花在每个孩子身上的钱远远少于15 000美元,就足以使认知和社会职能取得极大的进步。最后请注意,学前项目的收益和需要是成比例的。母亲的智商和社会经济地位越低,从学前项目中获得的收益就越大。所以即使我们只向最贫困的1/6或1/12的5岁以下儿童提供大力度的干预计划,回报也是非常大的。

请注意,2001年以后美国对最富裕的1%的家庭实行减税,光是这一项就会使财政部2009年的收入减少940亿美元。我们可以将这个数字作为衡量儿童早期教育总开支成本大小的标准。

那么效果极为明显的KIPP呢?KIPP学校的支出实际上比一般的公立学校多不了多少。(一些KIPP学校比它们所在地区的公立学校支出还少。)不过这都是因为KIPP学校的教师大多年轻、有理想,所以心甘情愿地为学校付出,而他们的工资仅仅略高于公立学校里同等水平的教师。但KIPP的老师无法一直都保持这样的工作强度,这一点儿也不奇怪,工会已经开始就这些问题与KIPP学校进行交涉了。

如果向KIPP学校的老师支付和公立学校教师相当的小时工资——这样做不仅是出于公平的考虑,而且是十分必要的,只有这样才能为学校找到足够的教师——学校的支出会是多少呢?KIPP学校的老师与学生接触的时间比别的学校多出60%,大部分的教育成本都是实物产业成本,行政管理和维修成本,以及负债利息,这些费用都与KIPP采用的教学方法无关。2005年美国公立学校学生的平均教育支出是8 000美元,其中1/3都用于支付教师的工资。如果我们假设教师的工资增加了60%,4 000万名5~14岁的美国儿童中有1/3参加类似KIPP这样的计划,那么成本就会增加350亿美元。同样,由此省下的儿童托管费用以及孩子母亲增加的收入能够抵消这些成本的一大部分。虽然现在还不能计算出加入这样的学校的孩子在一生中能够获得的经济收益,但至少能够用来支付一大部分这些多出来的成本。

要说明的是,我并不赞成现在实施任何早期干预计划。类似佩里计划、密尔沃基计划或初学者计划的早期干预计划,在全美范围内推广是否有效和可行,我们还需要进行大量的研究才能够最终确定。类似KIPP的计划也是如此。对于并没有努力争取使子女进入KIPP念书的家长,他们的子女能够在KIPP项目中取得多大的进步,这才是我们要继续关注的。

有大量证据能够证明,我们确实有可能显著缩小人们智力和成就之间的差距,并且我们清楚,有效的干预计划的成本至少是可以接受的。既然如此,我们就必须进行必要的研究,找出最有效的干预计划,否则就是不负责任。

最后,如果我们想使穷人变聪明,或许先让他们变得富裕一些才是更好的选择。斯堪的纳维亚国家在收入分配上比美国更具平均主义倾向,该国最穷的孩子和最富的孩子之间的差距也反映了这种相对的均等。诚实守法地守着一份符合社会价值观的工作就应该能够养家糊口。提高最低工资(即使最近增加后的最低工资也只相当于40年前的73%),劳动所得税扣抵制以及儿童税收抵免或许能够使这个问题得到部分解决。

提高穷人的生产力,降低犯罪率和靠救济生活的比例,至少可以弥补这些减免政策的部分经济成本——甚至有可能不止是成本。帮助别人或许真的就是在帮助我们自己。

[1] 2005—2006年的数学成绩更能说明问题,因为熟练一级的分数档比2004—2005年降低了许多。正如很多州的情况一样,北卡罗来纳州熟练一级的分数档每年都会进行调整,而调整的依据并不是学生的实际成绩水平,而是出于政治的需要。2005—2006年,数学成绩熟练一级的分数档再度提高时,结果也是一样的,维克郡的学校中黑人与白人学生的差距大于全州整体水平。纽约时报那篇报道的作者应该从源头处获取数字,而不是依赖教育者提供的数据和解释,这些教育者也是完全参考维克郡的区报告才获得这些数据的。

[2] 还有另外两个设计与KIPP极为类似的项目,一个叫作成就第一,主要在康涅狄格州纽黑文市开班;另外一个叫作北极星,主要在新泽西州的纽瓦克市开班。这两个项目宣称,他们的学生类似于KIPP学校的学生,这些学生也同样能取得极大的进步。不过据我所知,这两个项目都没有得到很好的评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