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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Ⅱ 小木匠传奇

到底是为钱还是工匠精神

一位木匠的儿子约翰·哈里森

牛顿说不可能,但是有一个叫哈里森的民间人士,就是我们今天这个故事的主角,成为这个说法的挑战者。这个人实际上还算不上是一个钟表匠,他是生活在农村里的一个木匠。但这个人比较喜欢机械,他在很年轻的时候就为他周围的教堂做过几个钟。可他并不懂钟摆的原理,不懂的人就容易想出一些歪点子,他造出了一种不用齿轮的钟,这个钟走得还挺准。他还有一些其他的发明,比如说一个“烤架”式钟摆,还发明了一种擒纵器系统等,具体技术咱们就不说了,反正他觉得他造的这个钟是很不错的。

他就想:我要不我去冲刺一下这个奖金?他动这个念头的时候是1730年。要知道这笔奖金是很多的呀,当时英国国王设置奖金是2万英镑。你听着好像不多,但兑换成今天的购买力,大概相当于今天的1800万美金,换成人民币大概1个亿左右。只要你解决经度问题,这笔钱就发给你。而且英国国王专门为这件事情还成立了一个经度委员会,在科学史上这家经度委员会其实是政府资助民间科学研究的第一个案例。

第一台航海钟H1的正视图。H1的航海钟重达42公斤,被装在一个长、宽、高均为13米左右的铜壳内。

H2比H1略小,却反而更重了,因为哈里森把原先一部分木质材料改成了铜。

H3有60厘米高,30厘米宽,重量也只有35公斤,但H3一共包含了753个零件,是到那时为止最复杂的一种钟表。

哈里森说:我发明这钟表挺准的,我能不能去得这个奖呢?在1730年的一天,他就去找了英国皇家科学会的会长哈雷,哈雷在当时很有名,著名哈雷彗星就是用他的名字命名的。他当时是经度局的领导人。因为当时这个问题是亟待解决大难题嘛,一看有人提出方案,哈雷就马上接见了他。一看他的图纸哈雷就说,哎呀!我们都不懂。

因为当时人们所有的思路都是集中在星空上的,所以经度委员会的人基本都是天文学家。所以哈雷说你画的这个图我看不懂。他就让哈里森去找伦敦当时最著名的钟表匠格雷厄姆。

哈里森就抱着一堆图纸就找到了格雷厄姆。刚开始格雷厄姆也不大看得起他一木匠,因为他已经是成名的名家了嘛。但是一看到他的图纸,格雷厄姆觉得靠谱。不仅请他吃了一顿大餐,还从自己家的小金库拿给他200英镑,说不急着还,你就用这个钱去造一个这样的钟表先来试一试。

好了,花了几年时间哈里森终于造出了第一款以自己名字的第一个字母命名的航海钟——H1。后来这个故事就变得特别的漫长,甚至是冗长。从1730年他扣开了哈雷爵士和格雷厄姆的家门,一直到他1759年他造出第四代航海钟H4,一共花了29年。这29年哈里森吃尽了千辛万苦。

哈里森这个人很有意思,因为经度委员会不肯把奖金发给他,他就跟经度委员会打官司。他非常愤怒地写了一本小册子,骂这个国家的经度委员会。他开篇的第一句话就有25页,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他就这么一个基本没有文字表达能力的人。我们不能说他是文盲吧,但至少他肯定不是一个能顺利地用文字表达的人。另外他也根本不是主流钟表行业里的人。

有趣的是这个人为什么这辈子要干这个事?他说他是为了钱,2万英镑,那是白花花的银子啊。他这辈子就就是奔这个钱去的。其实这对当时的欧洲人来说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伽利略那么伟大的科学家,不也为了菲利浦三世的那个奖金在那儿拼命地死磕吗?

一个创新者的性格

当时的英国工匠在钱的背后还有种东西非常有意思的精神,就是工匠精神。什么叫工匠精神?在哈里森这个人身上体现得就非常明显。首先他一定要做出一个非常完美的东西,刚才我们说他从H1一直到H4一共四代花了29年时间。其中第三代H3最难,他一共耗费了十几年的时间。

H4是个名副其实的小不点。它的直径为13厘米,重1.45公斤

18世纪的英国工匠在他们的试验室里

那这十几年他靠什么生活呢?他就不断地跑到经度委员会去跟人家说:你看我这已经比较靠谱了,你再给我拨点儿款吧!经度委员会就像挤牙膏一样,每次就给他500英镑。整个这25年最后总共拨给他2500英镑,他就靠这个过日子。剩下每天就在自己家里弄这个东西。其实第一代不就已经挺好了吗?对,但是他一旦觉得有改进空间,他就会跟经度委员会申请说:要不你再给点儿钱,我再重新弄一版?

在哈里森做H3的十几年时间里,他把给他做助手的弟弟都耗死了,最后让他儿子给他当助手。当他最终拿到经度委员会发给他的奖金的时已经是1773年。他老人家已经80岁了。你说一个80的老人在拿到这个奖金的时候,还有什么用处吗?所以你会发现在他的灵魂深处,除了为了钱,背后还有一种叫工匠精神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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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

话说美国独立战争之后,一位美国官员到英国安排一些战后事务。英国人嘛,打败了嘛,心里憋着一口恶气,于是就想调戏一下对方。有一次,在一个会议场所,他们就有意把一墩华盛顿的雕像放在了会议场所的厕所里,盼着美国官员能看到。美国官员上厕所回来之后坐下,面色如常,英国人就很纳闷,忍不住就问,唉,你没觉得哪儿不对劲吗,你不觉得把华盛顿放在厕所有什么不妥吗?美国人回答说,没什么不妥啊,我觉得很合适啊,因为只有华盛顿的目光才能让英国人尿裤子呀。这个故事其实教给了我们一种反击的技巧,先接纳对方的逻辑,然后站得更高,顺水推舟,才叫有力的反击。这也通常是弱者战胜强者的路数。

更有趣的是当时法国政府知道他在弄这个科研攻关项目时,就去找他说:要不我们给你钱,你把这技术给我。哈里森一口就给拒绝了。法国人又说:要不这样,你就给我看一眼,我什么都不拿走,我也不用你给我讲什么,你就让我看一眼,我们花500英镑,行不行?他还是说不行。

你说他为了钱,他还有民族气节,当然他有民族气节也不耽误他跑到经度委员会去说,你看法国人就找我看一眼就花500英镑。你们得再给点儿钱,要不然我就给法国人看。他又拿这个去要挟英国人,所以特别逗。你会发现他是财迷、工匠精神和爱国主义者的一种非常奇妙的混合。可能这种性格恰恰是一个创新者的性格。

但是你以为这几十年间所有英国人都在等着哈里森吗?不是。更主要的主战场其实根本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领域的天文学家们。大家都知道现在的格林尼治天文台,这个地方在伦敦8公里之外的泰晤士河口。我们所有学地理的人都知道0度经线通过它。

可是为什么要设立这个著名的天文台呢?

其实从17世纪开始,绝大多数英国人都跟牛顿一样,认为只有读懂了上帝做的这个钟表——星空,我们才可能找到精确的解决经度问题的答案。所以,格林尼治天文台其实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而设立的。一帮天文学家,前后大概四五代人,耗尽了自己的心血,都是要来解决这个问题。

那么,这两条路线之争,最后谁胜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