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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商收押震撼上海

这边事体闹僵,外面却风波越来越大,上海市商会为了抗议「抗日救国会非法拘留纱布公会陈理事长」,并图加以营救,已在召开紧急会议。─—天后宫桥抗日救国会里,冠盖云集,亨字号人物着急焦躁,一大群人面对着于松乔束手无策,上海商界的压力却在不断的传来,再不释放陈松源,商界卽将如何如何,最后,是送来了哀的美敦书:陈松源如果今晚仍不获释,从明天早晨起,上海各行各业,决定无限期的罢市,以示抗议。

于松乔还是坐在地板上,纹风不动。

乱哄哄的,挤了一屋子人。抗日救国会原为抗日御侮的民众团体,如今闹得来将与上海商界全体为敌,兄弟阋墙,徒使亲痛而仇快,这将如何是好?人多,口杂,推推挤挤,吵吵嚷嚷,于是有人趁乱想把于松乔抱住拖起来,破了他这一道铁卫,开门释出陈松源

当他们冒险的一动手,于松乔说话算话,剑及履及,他突如其来的奋身猛冲,向左首墙壁狠狠的撞去。砉然一响,众人惊呼一声:「哎呀!」再看于松乔时,他已撞破了头,皮绽血流,ㄔ亍而下,却是他撞壁成伤以后,又飞快的退回小房门口,照样端坐不动,只在气呼呼的连声说道:

「我就在这里等死好了,我就在这里等死好了!」

这么一来,更加没有人敢近他的身了。

真正到了无法可想的地步,陆京士,这位于松乔的同门弟兄,方才得到消息,匆匆的赶来,他挨近血流满面的于松乔,不胜忧急的问:

「松乔,你自己身体要紧,你可否告诉我,你要那一位先生出来说一句话你才肯听?」

于松乔已很虚弱,他揩揩脸上流着的血说:

「唯有─—杜先生。」

大家都听到了,如逢重负,长长的吁口气,陆京士赶紧打电话到华格臬路杜公馆,杜月笙刚好在家,他听到陆京士的报告,顿时便说:

「你去跟松乔讲,他犯不着为这件事体牺牲性命。我立刻派车子来,接他到枫林桥骨科医院治伤。」

陆京士又跑向于松乔的身边,把杜月笙交代的话,一一说明

于松乔仰起脸来问:

「杜先生的意思是叫我离开这里?」

「当然是的。」

「不管陈松源了?」

「你快去治伤要紧。」

「好吧,」于松乔这才站起身来,目不斜视,跟陆京士挤出人丛,往外面走。─—上海全体市民明天不必躭心会罢市了,于松乔去进了医院,上海纱布同业公会理事长陈松源也就「刑」期届满,宣告开释。

在抗日救国的大前提下,陈松源自知理屈,于松乔的行动虽然超越范围,但是他满腔忠义,慷慨壮烈的精神,却赢得上海各色人等的一致赞佩,于松乔扣留陈松源的故事传诵遐迩,他成为了抗日救国的英雄硬汉。这一个轩然大波由于陈松源的「不予追究」风平浪静,却为抗日救国工作做了很好的宣传,一日之间,黄浦滩市面上的东洋货一扫而空,并非检查所的人员将它们全部没收,而是经售的商家,私忖自家的「牌头」不会比陈松源更硬,抗日救国会的人旣然如此其铁面无私,执行认真,商家避免货色充公,亏损血本,多一半将之退日本厂方或批销机构,一小部份付过货款买的现货,则只好把它暗中藏到仓库里去

东三省的日本关东军节节推进,一路势同破竹,由于东北军的不抵抗主义,东三省外加上相继被侵的热河省,势将被日本皇军全部占领。日本正向中国大陆「胜利进军」,此一事实使所有旅华日人气焰高涨,趾高气扬,他们深信整个中国大陆俱将沦为日本的属土,因此,当上海高揭抗日大纛,全面抵制日货,大小商店争先恐后的退回货物,旅沪日人便觉得这是不可容忍的─—弱者的挑战,骄狂的气焰使他们丧失理智,他们也迅速的组织起来,设法对抗,尤其凶残横暴的发动攻击。─—这便是一二八事变前夕的上海情况中日两国国民壁垒分明,敌意甚深,他们在从事淞沪之役爆发的前哨战,中国人和日本侨民相互敌视,咒骂、打架、械鬪,甚至于破坏和暗杀、纵火、爆炸。

在这一场老百姓之间的鬪争前期,中国人显然是占上风,不仅由于上海是中国的领土,在上海的日本侨民,为数不过中国人的几百分之一,而且,上海抗日救国总会旣由国民党市党部撑腰,同时,它更拥有杜月笙、虞洽卿、王晓籁等人的群众力量,尤其是杜月笙,他所拥有的社会力量分为两大主流;由他一手控制的清、洪两帮弟兄,以及,通过陆京士、朱学范等可以运用裕如的广大劳工阶级,如果是要钱,或者必需其它方面的协助,上海金融、工商各界,对于杜先生的话,一向百分之百的支持。

我国劳工领袖之一,曾在抗战时期被杜月笙推荐担任上海地下工作首领的国大代表周学湘,在追忆他和杜月笙的往事时,一再的颂赞「杜先生夙有慧根」,杜月笙的慧根何在?他能观达眞理,「生一切功德以至成道」。如所周知,民国二十一年,四十五岁时的杜月笙,根本就没有在中华民国的土地上居住过,十五岁以前他住在高桥乡间,时在民国纪元前十年,十六岁起他便一直住在法租界,法兰西的殖民地。照说,他可能全无国家民族观念,不知抗日救国为何物?但是,正因为他「慧根天纵」,他偏由殖民地的顺民激发出最强烈的爱国意识,杜月笙的爱国精神,正由于他得不着祖国的温暖与庇护所激发,因此,杜月笙的爱国心是眞挚的、肫切的,不计报偿,毫无条件,每当国家需要他的时候,他必定踊跃争先,凌厉直前,倾家荡产,捐躯舍生亦在所不惜。

周学湘指出:一二八淞沪之役前后的上海抗日救国会,虽然拥有二十五位常务委员,不过其间最主要的人物却是杜月笙。陆京士、于松乔等许多当年躬与斯役的人士也异口同声的说:「抗救会」系由上海市党部作正确的指导,和必要的支持,它是决策与指挥的最高机构,当一切任务付诸执行,毫无疑问的,自以杜月笙为力量的根源。

当时以上海市党都委员的身份,担任上海抗日救国会秘书长的监察委员陶百川也说:

「一二八事变前,民众抗日情绪之高张,实在令人兴奋,因此可以说当时是社会在领导党部,而党部所做的,不过是因势利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