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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三邀吴开先

话说到这里,电话听筒挂断,吴开先左思右想,忽然动了一念:就去看看杜月笙,和他谈谈天,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何必再叫陈君毅跑来炮去,尽在拉拢撮合呢?

于是,到了第二天约定的时间,吴开先便独自一人,驱车驶往华格臬路,往见杜月笙一进大门,先已看见杜月笙的总管万墨林,毕恭毕敬;站在天井后面的二门口迎候,再往里走,又见杜月笙的要好朋友,头号法律顾问,黄浦滩上大名鼎鼎的秦大律师秦联奎,满面春风,手中拿了一听茄力克香烟,抢前几步迎了出来。他把吴开先领到内客厅里,于是,杜月笙眉开眼笑,状至亲热,他从沙发里站起身来,亲到客厅门口相迎。

三道迎宾之礼,层次分明,热烈恭敬,使吴开先不由自主约感到过意不去,想起前两回陈羣替他约好时间,他不曾去。那么,万墨林在总门口,秦联奎在客厅外,杜月笙在沙发上,等之再等,结果是怏怏失望,不见吴开先来。虽说自己从来不曾答应陈君毅,要到杜公馆赴约,但是想及当时的情形,心中难免有点抱愧。

杜月笙一见吴开先彷佛喜从天降,手足失措,他绝口不提以往邀约多次的话,肃吴开先上坐,然后反过来替吴开先掩盖,同时也为自己聊以解嘲的说:

「老早就想约吴先生过来谈谈的了,就因为我这里一天到晚人来客往,实在太忙,所以一直拖延到今天。」

叫吴开先怎么回答法呢,他祇好含含混混的应一声

「岂敢岂敢。」

于是,杜月笙又道:

「照说,应该我去拜望吴先生,也是因为忙不过,一拖再拖,反而劳动吴先生屈驾过来看我了。」

吴开先的回答祇好说:

「那里,原该我来拜望杜先生的。」

进门以前,吴开先卽已注意了的,外客厅里,大小不一的沙发和椅子上,高冠峨服,衣香鬓影,坐了很多等候接见的男男女女。因此,他曾估计谈话的时间不会太久,因为杜月笙还有那么些客人在等。可是,杜月笙兴高采烈的和他谈天,备述仰慕之忱,极陈关怀之切,这一谈,殷勤懃诚恳,热情可感,使吴开先告辞的话简直说不出口来。约莫谈了个把钟头吴开先觉得再不兴辞不行了,杜月笙意兴正浓,说不定要和他作竟日之谈,外边的那许多客人,不知要急成什么样了,于是,他站起来说:

「今天打扰杜先生太久了,杜先生外面还有不少客人,我这就告辞。以后有空,再来拜访。」

杜月笙也不强留,他站起身和吴开先握手,而且拉住他的手不放,一直把他送出外客厅。外客厅里面的客人,看见杜月笙走出来了,连忙起立致敬。杜月笙一面颔首微笑,一面还在关照吴开先说:

「你什么时候有空,希望你随时过来坐坐,有许多事情,我都需要向你讨教。」

见过了这一次面,杜月笙便将吴开先当做要好朋友看待,推心置腹,无话不谈。他可是眞不见外,遇有重大的问题,他或则邀吴开先来,或则利用电话筹商,反复讨论,深入研究,吴开先渐渐的为他虚心诚恳而感动,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居然成为杜月笙的最高顾问之一。

吴开先和杜月笙的交住,以一二八事件爆发,至八一三沪战又作,这漫长的五年多岁月,为第一段时期。一二八变起,杜月笙出任抗敌后援会副会长、东北难民救济会长和沪战善后救挤委员会诸要职,但凡劳军、救济种种事项,杜月笙经常在找吴开先商量,而且言听计从,对于吴开先的主张,非常尊重。从这时开始,杜吴二人越交越深,使吴开先深切认为杜月笙是一位了不得的人物,吴开先敬佩杜月笙识见之高超,如宋代李侗一般的姿禀劲特,更感服他的爱国热诚,一掷千金,出钱出力而不屑沽名钓誉,说他有如淮南子所说的:「有隐行者,必有昭名!」他不想出名,而大名藉甚一时。

当一二八战后,抗敌后援会改为上海地方维持会,又改地方协会,成为永久性的组织,东南学阀、「江苏省教育会会长」黄炎培,夤缘获得了秘书长一席,黄炎培后来又跟沉钧儒等左倾份子组织「职教社」,四处活动,百计钻营,日夜包围杜月笙,想假借上海地方协会的力量,打击国民党,并且利用杜月笙的掩护,发展亲共组织,尽力挑拨离间,阴谋遂求国民党和共产党的势力一消一长在这一段时候,吴开先很为杜月笙躭心,以杜月笙和黄炎培的乡谊,多年友好,和密切交往,他唯恐杜月笙把持不定,中了黄炎培的鬼蜮之计,其结果呢,葬送在黄炎培手中的,不是杜月笙,反倒是史量才。从此吴开先便对杜月笙坚定了信心,直到他病逝香港,盖棺论定,可以说安若盘石,屹立不摇。

黄炎培、沉钧儒与所谓七君子,藉抗日之名,为匪张目,破坏政府,在上海闹得昏天黑地,乌烟瘴气的时侯,曾经有人向杜月笙和吴开先建议:与其让他们在外面摇旗吶喊,兴风作浪,唯恐天下不乱,何不干脆把他们拉进门来,也给他们一份名义,省得他他吵吵嚷嚷,无时或已。

吴开先正想条分缕析,有以解说,杜月笙却四两拨千斤,脱口而出的说:

「黄炎培、沉钧儒那一帮人,顶不好弄了,弄进来反而啰嗦。不如让他们去,他们就反而搅不出名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