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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三章

  那火车还是没有丝毫停留,也不知是否盘绕这个巨洞走了一圈,汽笛再鸣,嗡的一声,一头扎入另一个隧道之中,随即开始减速。
  众人不敢妄动,还是牢牢的抓着车厢不敢松手,这时一盏又一盏的灯光沿着隧道亮了起来,前方更有大片的光亮明晃晃的透出。
  火车速度更减,并开始一长一短的鸣响汽笛。
  说话间,这列火车从隧道里钻出,驶入了一个空旷无人,灯光通明的广场。
  众人生怕有人看到,谁也不敢起身,只是侧脸看去。
  这个广场,乃是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所在,广场面积有一个足球场大小,地面平坦,全用整齐的方石铺成,平滑光亮,在灯光的照耀下,明亮生辉。广场上方大约十米高处,则是天然的山洞顶壁,怪石嶙峋,晦暗难明。
  偌大的广场,举目看去,竟没有一个人值守!也没有任何一处掩蔽的防御之所!举目之处,就是一片空旷。
  火车咔嚓咔嚓的进站声,在这个广场内不断的回响,空洞的让人脚板心发凉。
  火小邪等人大气都不敢出,冷汗已经微微冒出,这等景象,比密密麻麻的防御更加让人担心。
  火车渐渐停稳,呲的一声出了一口蒸汽,便动也不动了,好像已经熄火,再不前进了。
  火小邪前方的车厢内,便开始有人走动和低声说话的声音,哗啦一声,铁门开启的声音,接着是密集的脚步声,有许多人从车厢里走出,踏入了广场。
  凡是踏上广场之人,马上又闭口不语,甚至连呼吸也停止了似的。一片死一样的沉寂中,一个火车司机,七八个穿着武士便装,四个手无寸铁的白大褂医生,二个穿着灰色忍装的忍者,步入了广场。在这些人中间,有一个看着憔悴虚弱的日本女子,低着头,被他们紧紧包围着,默默地小步行走。
  火小邪这次看的越发真切,那队伍中的女子,就是雅子无疑!
  这一群人,虽说无声无息,但走的飞快,两个灰衣忍者一前一后,所有人连东张西望的警戒都没有,只是笔直的向广场尽头处走去。
  火小邪忍住了,倒是顶天骄躁动起来,极低的骂了声妈的,就要抬头。
  火小邪一把将顶天骄按住,不容他妄动。
  火小邪不是不着急,而是他很清楚,这样空旷、无遮无掩而落针可闻的广场中,他要想追上这支队伍还不被发现,根本是不可能的。雅子被人紧紧包围着,而且摸样是全无精气神,极可能被人用药物制住,全无反抗的能力,不然以雅子的身手,要想逃脱出来,完全可以办到。
  押着雅子的一行人笔直向前,而广场最边缘,宽大的一面墙上,只有唯一的一个进口,无人看守,也没有门锁,就是空洞洞的,任人随意进出。雅子等人走入其中,很快没有了踪影。
  火小邪还是没有行动,他用眼神告诉所有人,谁也不要动弹,更不要出声,一切听他的号令。
  火小邪闭上双眼,将五感提到最高,一丝丝的感觉着这里。没有多余的声音,没有异常的气味,没有明暗的变化,没有温度的升降,没有些许的震动,什么都没有,实在太平静了,平静的让人不敢相信。
  不知道过了多久,火小邪才睁开眼睛,低声说道:“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可以走了。”
  烟虫低声喝道:“慢着!这样的地方,明显就是让我们进去的!”
  赛飞龙哼道:“那你要这里一步一岗才好?”
  烟虫不搭理赛飞龙,只是对火小邪说道:“小邪,再三思!这里的情况,已经不在我们想象的范围内了!”
  火小邪点了点头,还是默默地半蹲起身子,看着远处雅子离去的山洞,说道:“我不能不去了,如果谁觉得害怕,请留在原地。”
  说着火小邪挪了几步,一闪身,便贴着车厢,翻落广场站台。
  赛飞龙很是轻蔑的瞟了烟虫一眼,爬起身来,翻落下方。紧接着,是顶天骄赵霸,钩渐看了烟虫一眼,随之而下。
  烟虫干脆和花娘子站起身来,烟虫紧皱眉头,从车顶一跃而下,快步追上火小邪,拉住火小邪胳膊,沉声道:“火小邪,你一定要一意孤行吗!这是个圈套!是个圈套!我们回去吧!你要听我一句!”
  火小邪转头看着烟虫,压低了嗓子说道:“烟虫大哥,你要随我来就随我来,请你不要……”火小邪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指挥我好不好!”广场里回声乱响,火小邪的话回荡了许久,才归于寂静。火小邪这一高声讲话,连烟虫都愣住了。
  火小邪一把甩脱了烟虫,没等到回声消散,就沿着广场边缘,飞快的向雅子离去的洞口跑去。赛飞龙、顶天骄、钩渐三人,紧紧跟随着火小邪,也向前跑去。
  花娘子走到烟虫身边,关切的说道:“我们,还去吗?”
  烟虫惨然笑了笑:“哪怕我死,也要火小邪活着,只有他,只有他能够破解这个野心滔滔的巨阵……我的路,快走到尽头了。”
  花娘子一下子落下泪来:“贼汉子,还有其他可能吗?”
  烟虫笑道:“没有了……亲爱的娘子,我们,去吧,去看看这个天下无盗的罗刹阵吧。”
  花娘子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烟虫的手,目光坚定的看着烟虫,缓缓的点了点头。
  两人携手,向火小邪追去。
  火小邪从跨入雅子离去的那个洞口开始,他的血便不自觉地沸腾了,好像有人在呼唤他,一会是父母亲的声音在叫他慎儿,一会是严烈在叫他火小邪,一会是伊润广义在叫他儿子,一会是雅子在叫他小邪,还有更多更多的声音在叫他,有笑声,有哭声,有责骂声。
  连火小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他全身滚烫,眼冒金星,脑海里充斥着各种杂乱无章的画面和声响,可这一切的一切,反馈在火小邪的心中,却有几个大字挥之不去:我,是,个,贼!
  火小邪内心里大喊着:“我不是贼!”
  但越是这样抵抗着,越无济于事,命运注定了你,是无法抗争的吧。
  火小邪的脚步已经停不住了,尽管脑海中乱成一片,但他的神智无比的清醒,他清楚地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他不想偷什么圣王鼎,他甚至不关心罗刹阵,他只想要回自己的尊严,自己的家,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
  他必须要面对伊润广义!他不想逃避!如果这是阴谋,那就来吧,无论是生,是死……
  漫长的道路,在脚下延伸着,没有机关,没有封锁,什么都没有,安全的如同摇篮,如同在安详的河边散步,随便你来,随便,既然你有这个勇气。
  
  火小邪、赛飞龙、钩渐、顶天骄跑入了一个空无一人的大厅。
  便没有路了。
  火小邪不会相信这里没有路,他让赛飞龙等人靠墙站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踏着砖石,向大厅的正中心走去。
  “我的儿子,你来了?欢迎你来。”空荡荡的大厅里,突然响起了声音,是伊润广义的声音。
  火小邪并不觉得奇怪,他甚至没有举目四望,他站在原地,回答着:“我不是你儿子!伊润广义,你骗的我好苦!你出来!”
  “可是我在离你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我的儿子。”
  “住嘴!”
  “哈哈,是严烈对你说了什么吗?你这么确定你不是我的儿子?”
  “不用我师父严烈说,我也想起来了!我的父母亲是炎火驰和珍丽!”
  “严烈在骗你,你的记忆也在骗你,难道,我不像你的父亲吗?火小邪,你宁肯怀疑我对你的感情,也要去相信那些虚无飘渺的东西?”
  “呵呵呵,呵呵呵!收起你的谎言吧。”
  “现实,许多人宁肯把美好的现实丢掉,也要去捡起过去的悲伤。你真让我失望……火小邪。”
  “不要再装了!是你杀了我的父母!”
  “笑话啊笑话啊!”伊润广义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是我救了你!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如果你真的记得的话,在你很小的时候,是谁把你从冰冷的河水中抱起来,是谁杀了要你性命的忍者?是我!是我伊润广义!”
  伊润广义说的没有错,火小邪清楚的记得,在他落入水中,躲过了忍者的追杀,有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忍者,将其他人斩为两段,并伸手要拉住即将坠入瀑布的他。只是当时火小邪害怕了,没有勇气伸出手,这才坠落了下去。
  这个画面清楚的在火小邪的脑海中升腾起来,那双眼睛,对,那双眼睛,就是伊润广义的眼睛。
  火小邪有些呆滞了,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伊润广义的声音又柔和了起来:“是的,你记得了吧。回来吧,我的孩子,回到我身边来,我还是那个疼你爱你的父亲,你还是那个开朗聪明的孩子,我的好徒弟。你只是做了一场恶梦罢了,现在,恶梦醒了,一切又回到七年前,你第一次喊我父亲的时候。”
  七年前,当火小邪认伊润广义为父亲的时候,火小邪是真心的,他真心诚意的哭了,没有任何勉强的,喜悦的接受了伊润广义这个父亲,而后在日本的七年修炼,伊润广义含辛茹苦的培养着火小邪,严厉而又慈祥,多少次火小邪因为修炼忍术负伤,都是伊润广义一点点的为火小邪涂上药膏,细心地讲解失误之处,鼓励着他,给他信心。
  火小邪闭上了眼睛,哽咽起来,抽搐着,颤抖着,他无声的哭着。火小邪对伊润广义,是有感情的,而且,很真挚,和厚重。
  站在一旁的钩渐按捺不住,大声的呵斥起来:“火小邪!你不要听这个小鬼子胡言乱语!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立誓要杀伊润广义这个奸贼吗?”
  火小邪缓缓的抬起头,无助又无望的说道:“伊润广义,你给了我一段好时光,我很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刹那之间,火小邪目光又锐利起来,“但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让我去杀我师父严烈!为什么不敢见我!为什么要带走雅子!你出来啊!出来啊!”
  伊润广义的声音半晌没有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