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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距离杜修宇五十大寿的日子还有三天,耿绍昀就带着小小出发,他们乘坐的是一架庞巴GlobalExpressXRS私人长程喷射机,机师、厨师及机舱服务员俱全,乘客只有他们两人。小小坐上飞机四处张望一下,笑:“老爷子也有一架这样的私人飞机,在某些方面,你们还真相似,难怪他这么喜欢你。”

  “你应该叫他爸爸,”耿绍昀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处理公务,口中随意说:“送他再贵重的礼物,也抵不过你诚心诚意的叫一声爸爸。”没有听见小小答话,他也没怎么在意,一旦全神贯注投入工作,难免会忽略身边的人。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直到晚餐时间,他处理完毕手上的公务,才察觉到整整一个下午,小小居然没有再说一句话,不由转首看了一眼,她坐在机舱尾端望着窗外出神,神情黯然。相处已有一些时日,她大多数时间开朗明净,鲜有这种神情。

  “怎么了?”他走到她身旁坐下:“是不是觉得很闷?”

  “我已经近一年多没见过他,”她回过头,轻轻叹一口气,“一见面就吵架,他烦,我也烦。”

  耿绍昀笑而无语,虽然是父女,却天生相克,也只有她,才能让杜修宇这么的容忍和无奈!

  “妈妈去世这么多年,我也知道他很寂寞,如果安安份份找个伴,我没有什么意见,偏他三天两头换女人,有些女人年龄和我差不多,当他女儿都有份,真恶心。”

  他不以为然:“只要那些女人愿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我倒忘了,你们是同类。”小小瞟他一眼,不知为什么,就想气他一气,刻薄的挖苦:“欠下这么多风流债,小心哪天牡丹花下死。”

  他却不生气,神情自若:“任何关系都是建立在平等自愿的基础上,没有丝毫欺骗和强迫;任何东西都有价,我给出了合理的价格,对方可以不接受;自愿接受了,就不存在谁欠谁的问题。”

  “怎么一切到了你口中,就成了交易,做你的妻子真可怜。”小小不赞同的摇,“幸好我不爱你,也不会嫁你!”

  耿绍昀沉默望向窗外,轻盈的云朵飘过,洁白,让人忍不住想去触摸,近在眼前,却可望不可即。

  用过晚餐,天色已完全暗下去,小小靠着座椅,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耿绍昀闲聊,渐渐困倦的打盹,朦朦胧胧知道自己脑袋枕在了耿绍昀的肩上,却懒洋洋的不想动,半睡半醒间,听见他说:“小小,小小,如果……”

  “别吵,别吵,”她含糊咕哝,“睡觉——”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帮她把座椅调整成舒适的睡床后,起身离开。

  半夜,小小在飞机剧烈的颠簸中惊醒,首先映入眼帘的盛绍昀凝重的神色,她问:“出什么事了?”

  “飞机遇上雷雨云,”他迅速调正座椅,帮她穿好防撞救身衣和系紧安全带,“可能要紧急迫降,你听我的指挥,不要昏迷,要清醒。”

  窗外浓重夜色仿佛狰狞的兽,随时会破窗而入吞噬一切,小小似乎听见夜风凄厉的呼啸声,手心不住的冒出冷汗。耿绍昀握住她的手:“别怕,我会在你身边。”

  他沉稳的声音有一种安定人心的作用,她的恐惧平复了些许,惶然问:“我们、我们会失散吗?”

  他解下领带,一端绑在她的手腕上,另一端绑住自己的手腕,“无论生死,我们都会在一起。”她望着他,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他用力拥抱她一下,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嘻笑:“如果我们大难不死,就是姻缘天注定,你一定得嫁给我。”此时此刻居然还有心思惦记这件事,她噙着眼泪“哧哧”的笑,突然觉得只要在他身爆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事了。

  他拉着她弯下腰,两脚前伸紧贴地板,保持最稳定的安全体位。飞机开始下坠,撞地轰响的一瞬间,他飞速解开安全带系扣,拉着她猛然冲向机舱尾部朝着外界的裂口,赶在油箱爆炸之前逃出飞机残骸。没跑多远,轰鸣的爆炸声响起,一股热浪向他们冲击过来,两人的身躯如飘零的落叶,被掀起飞向半空,耿绍昀下意识的把小小紧紧抱在怀中,向后飞过一段距离,他重重摔落在地上,剧烈的痛楚排山倒海般袭来,顿时失去了知觉,小小大半身躯落在他的身上,自始至终,他没有松开过紧握着她的那只手。

  不知过了多久,耿绍昀从昏迷中醒来,周身依然痛楚难忍,仿佛动一下,全身骨头就会散架。他努力睁大眼,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四周一片静宓,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感受不到任何生的气息,“小小!”他怆惶坐起大声喊,喉底发出的声音却粗嘎低哑。

  “总裁,别怕,我在这里。”她温软的小手放入他的掌心。

  他握住她的手,焦燥的心慢慢安定,“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她顿一下,“没事,我们安全了,对不对?”

  “对,安全了!”他叹息,果然是大难不死,也不知道有没有后福,“其它人呢?”

  “我没看见他们,应该也没事,可能只是暂时和我们失散了,哎呀——”她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他焦急问:“什么事,是不是你受伤了?”

  “你的右小腿在流血。”她从他掌中抽出自己的手,小心卷起他的裤脚,“还好是外伤,没有伤到筋骨,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她解下系在颈项间的纱巾,“我先用纱巾帮你包扎止血。”

  确定她没有受伤,他松了一口气,隐隐的,又觉得有些不对劲,问:“天还没有亮,你怎么看得见?”

  小小惊愕,半晌,缓缓伸出一只手到他眼前晃了晃,他没有任何反映。不同寻常的沉默,让他不安:“怎么?”她没有回答,仔细看了看他的眼睛,虽然不再锋锐慑人,但明亮如昔,没有什么异常,手轻轻抚过他的眼沿着后脑摸去,指尖碰到了一个大肿包。一股钻心的痛令他忍不住叫出了声,不安的感觉愈加强烈,“我的眼睛,是不是……”

  “总裁,”她握紧他的手,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你冷静一点,听我说完,你的后脑勺有一个大肿包,我以前听绍谦说过,后脑受伤充血,血块压迫视神经,会造成暂时性失明,等血块消散后,视力就会恢复……”后面的话,她说了些什么,他没有听进去,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紧紧攫住胸口,他闭眼重新躺下,也许是一场梦而已,一觉醒来,一切都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