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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谢罪 从军 兵营 · 2

  众人见阿麦这样硬气,也是有些佩服了,再说本就是那人先说阿麦像娘们儿才引起来的,他虽挨了阿麦的揍,可也打了阿麦了,算是也找回来了面子,便有人上前打圆场,抓住了那人的手,笑道:“行了,王七,你也打完了,别和这雏儿一般见识了,您说呢?老大?”

  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伍长看了看阿麦,又扭头冲着王七喊道:“够了!我看你们都他妈的是活腻歪了,等鞑子来了我看你们还有没有命打!军中斗殴,都他妈的给我饿一顿再说!”

  身后钳制住阿麦的人松了手,阿麦心中暗暗松了口气,心道这第一关总算是过去了,虽然挨了些揍,可从此以后这伙子人却再不会怀疑她的性别了。她伸手摸了摸已经被打麻木了的脸颊,不由得想苦笑,可刚一弯嘴角就扯得脸上生疼,只好又放下了嘴角。

  晚饭的时候,阿麦和王七果然被饿了饭,别人都去吃饭了,营帐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王七摸着肚子冲着阿麦骂道:“操,都是你这小子害咱们挨饿。”

  阿麦冷冷地瞥了王七一眼,王七还真有些怕她那种狠劲,只好讪讪地闭了嘴。

  过了一会儿,其他人都吃了饭回来了,张二蛋偷偷地拽了一下阿麦,示意阿麦跟他出去。阿麦隐隐皱了皱眉头,跟着他出去。走到避人的地方,张二蛋从怀里掏出了个馒头递给阿麦,小声地说道:“给你,快点吃了吧。”

  阿麦问:“哪儿来的?”

  张二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偷偷留下的,一个人两个呢,我吃不了。”

  阿麦道了谢接过来,倒没有立刻吃,想了想又对张二蛋说道:“你去把王七也叫出来。”

  张二蛋不解地看着阿麦,阿麦想笑,可刚咧嘴就觉得脸蛋子生疼,忙用手捂了捂脸,低声说道:“你叫他过来吧,一会儿你就明白了。”

  张二蛋听话地去叫王七,王七心中疑惑地跟着他出来,见阿麦正等在这里,还以为阿麦要报仇,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戒备地看着阿麦,问道:“你小子不是又想打架吧?”

  阿麦没有说话,只是把馒头拿出来从中掰成两半,递给王七一半,说道:“这是二蛋省下来的。”

  王七怔怔地接过那半个馒头,却没敢往嘴里放,只是迟疑地看着阿麦。阿麦嗤笑一下,也不说话,只是低了头往嘴里塞馒头,很快就把馒头吃了下去,这才抬起头来对张二蛋说道:“咱们赶紧回去吧,省得一会儿伍长点名找不到咱们。”

  张二蛋点了点头,跟着阿麦回去,后面只剩下了王七一人看着阿麦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馒头,迟疑地咬了一口,嘟囔道:“操,这小子心眼儿倒是不错”。

  要说这王七也不算是个坏人,只半个馒头就换得他不再找阿麦的麻烦,平日里反而比别人更照顾阿麦一些。操练的空当,士兵们都席地坐在校场的边上休息,王七挤开别人坐到阿麦旁边,用肩膀撞了阿麦一下,问道:“哎,你小子怎么下手那么狠啊?”

  阿麦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要是你再敢说我长得女气,我照样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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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七嘿嘿地笑了,说道:“这夸你长得好看也不行啊?”

  阿麦冷冷地看向他,唬得他连忙摆了摆手,说道:“得,我不说了还不行吗?瞧你这小气劲!我还巴不得人说我长得好看呢,这样说媳妇多容易啊。”

  阿麦冷笑道:“那我来夸你,你王七长得可真是国色天香,闭月羞花,花容月貌,好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王七瞪着阿麦哭笑不得,过了半天才用拳头捶了阿麦一下,笑道:“我操,你小子可真记仇!”

  教官吹了哨子,一伙子人又急忙去站队,教官提着棍子在人群中穿梭,看着谁不顺眼就给一棍子,嘴里骂骂咧咧的,“还不用心练,他娘的,到了战场上等着给人家砍去吧!”

  阿麦人本就聪明,练得极用心,学得也极快,不过几天的工夫就把手里的一把大刀舞得似模似样,连射箭的准头也提高了很多。这几天来,上面一直在强训他们步兵营的弓箭和刀法,倒是不怎么操练他们的阵法变化。阿麦心里有点数,看来上面这是要死守豫州了,如果是野战的话,步兵营就不会弃阵列变化而不顾。

  中午休息的时候,唐绍义突然找来了,他见到阿麦后有些惊讶,问:“你的脸是怎么了?”

  阿麦脸上的肿还没全消下去,现在仍是有些青紫,如今听到唐绍义问,就连旁边的伍长都忍不住看向了这边。

  阿麦咧了咧嘴角,避开唐绍义的视线,淡淡说道:“自己撞的。”

  此话一说,不光是王七,就连伍长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唐绍义也是从军队底层混出来的,自然知道阿麦没有说实话,不过见阿麦不打算说,也就不再问了,只是又问道:“为什么好好的亲卫不做了?”

  阿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总不能说人家商将军不要她了,故意把她丢到这步兵营里来受罪吧?她抿了抿嘴角,淡淡说道:“我不要以近侍起身,我要实打实的军功,我要做将军。”

  唐绍义微怔,抬着眉毛看了看阿麦,然后又随意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人群,低声对阿麦说道:“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在人前讲。”

  阿麦明白唐绍义的意思,也觉得自己刚才太过张狂了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了。”

  唐绍义伸手拍阿麦的肩膀,点了点头,说道:“凡事还是谨慎些好。”

  阿麦有些奇怪地看着他,觉得这样的话不像是他会说的话。

  唐绍义看到阿麦的眼神,无奈地笑笑,并没解释。汉堡城破,守军全军覆没,他现在已经归入了商易之的青州军,虽深得商易之赏识,可却遭不少青州军老兵将们的嫉妒,日子过得并不轻松,不过也不算全无好处,起码把他以前急躁耿直的性子磨圆了不少。

  唐绍义扫了一眼阿麦身后暴土扬尘的校场,又看阿麦满脸泥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问道:“可还吃得住军中的苦?”

  “没事,比起我们从汉堡逃难来轻松多了。”阿麦说道。

  其实吃些苦倒不算什么,最难的是怎样遮掩住她的性别。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好说,因为已经人秋,为了暖和有不少人都是和衣而睡,她倒是不怎么显眼。最难的是每天的如厕,她每次都得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敢去,而且每次都是提心吊胆的,白天的时候更是连点水都不敢喝,嘴唇都干得暴了皮。

  阿麦虽这样说,唐绍义也知道她在军中过得并不容易。军中的汉子大多欺软服硬,看她是个俊秀的后生,一些粗鄙的人少不了要起欺辱她的心。唐绍义有心帮她,无奈自己在青州军中也只算个外来户,心有余而力不足。

  远处校场上已经吹响了集合号,阿麦回头看了一眼,说道:“唐大哥,我得先去了。”说完就着急往校场上走,刚迈出脚去却又被唐绍义拽住,阿麦不解地回头看唐绍义,见他低了低头,然后把腰间的佩剑摘了下来递给自己,说道:“这把剑你带着吧。”

  这把剑正是唐绍义在汉堡城外交给阿麦防身的佩剑,来到豫州之后阿麦又把剑还给了他,没想到他今天又要把剑送给她。阿麦连忙推辞道:“不用,我们有兵器的。”

  唐绍义神态有些不自然,脸上却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道:“给你就拿着,本来这剑也是送你的了,别这么婆妈!”说着就把剑直接别在了阿麦的腰上,然后又说道,“赶紧去吧,晚了还得挨罚。”

  南夏军官的佩剑都由军中统一配置,这样的佩剑是校尉一级以上的军官才可以佩带的,阿麦有了这把剑,不但在营中不会受到士兵的欺负,恐怕连她营里的长官都会看在唐绍义的面子上高看她一眼。阿麦已是明白唐绍义把佩剑送自己的深意,心中不禁有些感动,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叫了声“大哥”。

  唐绍义却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也没说话,只冲着阿麦挥了挥手,便转身大步离去了。

  回到队列中,阿麦已是最后一个到的了,管操练的军官提着鞭子骂骂咧咧地过来,挥鞭打向阿麦的时候眼睛扫到了她腰间别的佩剑,于是鞭子便有一大半落到了空处。那军官仔细地看了一眼阿麦,又骂骂咧咧地往后走了去,却也没有再鞭打阿麦。

  下了校场,营里的弟兄看到了阿麦腰间的佩剑,面上都是又惊又羡,和阿麦亲近的王七、张二蛋等人更是凑了过来,王七用肩膀碰了碰阿麦,羡慕地问道:“阿麦,那位校尉大人是你什么人?”

  阿麦想了想,说道:“是结义的大哥。”

  众人一听这个更是惊愕,王七惊讶地说道:“阿麦,原来你有个当校尉的义兄啊,那你干吗还来我们步兵营啊,干吗不直接去给他做亲兵啊,或者干脆去做骑兵啊,怎么成了小步兵了?这最没前途啊!”

  阿麦淡淡笑了笑,没有回答。王七等人见她没有回答,也不敢再问了。若在平日,他们必是会再追问,可现在知道了阿麦是一个校尉的义弟,而且那校尉还把佩剑都送给了她,可见他们关系必然深厚,这些下级士兵心中对阿麦自是有了些畏惧,不敢再像平日那样随意。

  阿麦看出王七他们的心思,可却也没做什么表示。对她来说,这样的情形也不坏,起码能让这些人离她稍远一些,她的日子也会过得轻松一些。不过想到刚才王七说的步兵是最没有前途的,她心中又腾起些新的忧虑——她从军可绝对不是为了挣那点军饷,她要的是声望、地位、军权,她要的是能和陈起站在同一个高度。

  只看商易之对步兵的训练,就可以猜到他打算要死守豫州,那么等待她的将是什么?又一次的守城之战?不,她不需要,她需要的是奇功,是能让她很快升上去的奇功!

  夜里,阿麦又一次失眠了,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才能立下奇功。如果她现在还在商易之的身边,也许机会更多一些,可现在她不是了,她就得想怎么能从现在的位置快速地升起来。她又有些羡慕徐静,可如果让她去做他的位置,她又不愿意。她不要躲在幕后做一个谋士,她要的是战场上的厮杀,她要成为不世名将,她要在战场上质问陈起,为什么?

  营帐中的众人早已睡熟了,只她一个人还清醒着。她想,她体内传自父亲的那些血肉终于占了上风。

  黑暗里,阿麦从大通铺上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一天里也只有这个时候她可以去茅厕。白天的时候,为了避免和众人一起去茅厕,她都是不敢喝水的,而为了补充体内的水分,她只能在晚上入睡前多喝一些水,然后在大家都睡熟了的时候偷偷地去厕所。

  今天,她没有带自己的刀,而是拿了唐绍义送她的佩剑,然后蹑手蹑脚出了营帐。军中的茅厕,都是临时搭建起来的,在营帐的后面僻静处,用一人来高的树枝子混着泥巴圈起来的茅厕,没有厕门,进去了就是一溜儿的蹲坑,臭气熏天。

  阿麦屏着呼吸进去,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飞速地解决自己的问题。等她提起裤子站起来的时候,心中忍不住一松,幸好半夜里跑茅厕的人并不多。她整理好衣衫出来,也许是刚解决完人生大急之后有些松懈,也许是她脑子还在琢磨着刚才的事情,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前面的来人,直到撞到了来人的身上,她才猛地惊醒了过来。

  “妈的!没长眼睛啊!”那人骂道,提脚往阿麦身上踢去。

  阿麦下意识地避过,借着月光抬眼看面前那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认出来这是另外一个队上的队正。她连忙弓着身子避在一边,垂了脸用诚惶诚恐的声音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那男人见脚没踢上,心中的怒火更大,提起脚又踹了过去。

  这一次,阿麦没有躲,咬着牙硬挨了他一脚。这人是队正,而且还是一个营里的,她不想得罪他,宁可挨他一脚也不想在这里和他起纠纷。

  这一脚踹的力气很大,正好踹在了阿麦的肚子上,一下子把她踹倒在地上,阿麦忍不住闷哼一声,用手捂住了肚子。

  那男人本想再踹,可一听这声音却突然停下了。

  阿麦有些心惊,生怕刚才那声呻吟被他发现破绽,她虽然早在三年前就用草药喝哑了嗓子,嗓音即便比一般女子要粗一些,可毕竟不是真正的男子,平时注意些倒也不觉怎样,可像这种无意识发出的呻吟却是最容易露馅的地方。

  那男人果然是因为阿麦的这声闷哼而停了下来,这一声叫得他心里都痒了起来,他打量地上的阿麦,发现这人明显还是个少年,身形高挑而瘦弱,就这样倒在地上,竟然让他联想到了女人。

  只这样一想,他就觉得小腹下突然热了起来,他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接触过女人了,一年,还是两年了?

  阿麦也觉出这人有些不对劲,一边压低声音道着歉,一边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冲着这男人弯了弯腰就想赶紧回到营帐中去,可刚来得及转过身,那男人突然从后面扳住了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