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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节

  我的话,让小阿四的眼眶中有些湿润了。
  那小东西冲我点了点头,然后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我看着他很快消失的背影,心里也没什么着落。
  总之,断天师那连事暂时只能交给他了,我希望他能负担起这份信任。
  ……回过头来,我继续看着雷仁和正在数钱的桂玉秀,知道自己这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断天师被雷仁赶走了,现在……我该赶他了。
  就在桂玉秀即将数完最后一张钱的时候,我忽然把钱从嫂子手里拿了过来,然后不由分说,扔还给雷仁。
  桂玉秀被我这猛然的动作惊了一下,立刻颤抖着三下巴,不满意的问我道:“你干嘛!小孩别捣乱!”
  捣乱?我岂止捣乱呀!我还拆台呢?
  面对桂玉秀的斥责,我当即笑着回答她道:“师叔母,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感觉刀咱卖的贱了。”
  说话间,我把嘴放在桂玉秀的耳朵边“敲边鼓”道:“人家雷仁可是台湾人!有钱,又和咱家有仇,得敲丫一笔。”
  我的话桂玉秀也许不会听,不过我清楚,“钱”的话,我这位师叔母是一定会听的。而我……只不过是带钱说话而已。
  果然,就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桂玉秀当即脸色变了,她看了看一脸诧异的雷仁,又急切问我道:“要多少合适。”
  我略微想了想道:“交给我说呗,怎么也比一万多!”
  桂玉秀一听我能要来更多的钱,当时想都没想便点了头。
  我得到桂玉秀的肯定之后,旋即呵呵笑着回过身子,冲雷仁喊道:“老爷子!我们赵家嫌你给的钱少!想买菜刀……得在加点。”
  我的话,让雷仁气不打一处来,通过刚才的举动,这雷仁已然看出一切都是我出的主意。
  可生气有什么用呢?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又代表赵家和他谈生意,自然他也得回应我的。
  于是,雷仁吹胡子瞪眼睛的质问我道:“你说……多少钱合适。”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呵呵一笑,把气球踢回去道:“看你给加多少了。不过有一点哈!我们要现钱!”
  我这话是在探雷仁的底,因为我并不知道他有多少本钱,我如果想买菜刀,也得估量自己能出多少钱才成。
  而且……我还有一个优势没有用呢。
  雷仁被我这么一问,心情急切间,果然上套了,他伸出指头比划道:“我……在加一千!一万一!成吧?”
  他的话,不由得让我笑了。
  雷仁一千一千的往上加,说明这货身上并没有多少现钱呀!而且从他犹犹豫豫的表情上来看,他也绝对底气不足。
  当时,我心里也盘算过了,自己出来的时候和王吼一共带了一万,虽然花了一些,但大头还在,贤红叶是个小富二代,出门身上少说也得有几千,赵宏刚卖了种猪,据他说已经结算了尾款,那钱也必定少不了。
  大家凑一下我想我还是能拿出两三万来和雷仁叫板的。
  故而,我放心大胆的对桂玉秀嫂子说道:“嫂子,不如你把刀卖给我吧!我也出一万一,卖给我咱说出去也好听,总比卖给个赵家的仇人强!~”
  我这话,自认十分讨巧,也等于是在戳雷仁的软肋。
  他和赵家毕竟是有旧怨的,而我却是赵家的“传承人”。我们这两个买家站在一起,高下立判。
  而且,只要我和他出的钱一样多,甚至略低,赵家于情于理,都会把菜刀卖给我。
  桂玉秀虽然财迷,但这一点不会看不出来。
  听了我的话,雷仁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奥秘。
  因此,他也怒了,白胡子一吹一吹的,还挺滑稽。
  可他怒了又能有什么用呢?论理他输我一筹,论钱,他好像也没那么冲。
  不过即便如此,雷仁还是不甘心的对赵海鲲和桂玉秀说道:“我出一万二……卖给我。”
  我赶紧补充道:“师叔母,咱也出一万二,我先给订金了哈……”
  “等等,等等……我出一万五……”
  我立刻跟道:“我也一万五,师叔母,咱可不能让宝刀落在仇人手里。”
  “我出一万六!”
  “……我也一万六”
  ……
  就这样,雷仁出多少,我就叫多少,一如个泼皮无赖一般紧紧的咬着雷仁的价尾巴。
  这种要价策略如牛皮糖般,也是我目前能想出的最好的办法。
  因为我知道,只要能咬住他雷仁的尾巴,那菜刀就志在必得。
  而雷仁,不可能无限的加价上去。
  最后,当雷仁把价格提到两万块钱的时候,他终于支撑不住了。
  雷仁狠狠的骂了我一句“二伍仔”,让后当着在场的所有人,冲我喊道:“田不二!既然你我都要这菜刀,便应该公平竞争,以五脏庙的规矩定得主,而不是打感情牌。耍无赖!”
  我呵呵一笑道:“五脏庙的规矩?怎么?!你也想和我‘斗心谱’?”
  面对我的质问,客人当仁不让道:“不错!我想和你斗一出‘刀火一心’,谁赢了,那宝刀就归谁,如何?!”
  “刀火一心?”我闻言而笑,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这刀火一心,也是我拿手的本事呀!

第六十四章 :刀火一心
  这“斗心谱”是厨子间比拼基本技艺的竞赛手段。
  这种比拼是对厨道中“刀,火,功”中,某一项专业技能的比试,并不会出现炒好的菜品,也不会出现误判和主观错误。
  这种比试公正公平,简单易懂,是厨子间比试“功夫”的真正战场。
  为了争夺御赐菜刀,雷仁要和我“斗心谱”,而且点名了要斗“刀火一心”。
  对于雷仁的这个要求,我虽然意外,但也非常理解。
  雷仁眼看在情理和财气上都赢不了我,才会无奈出此奇计的。他为的不是别的,是要用五脏庙的规矩和本事来压我。是要用自己五岭庙方丈的技艺来胜过我。
  为了菜刀,他真是拼老命呀!
  不过既然他敢提出斗“刀火一心”,自然在这方面的造诣也不弱,既然不弱,我就不应该接招,来称他的心意。
  可惜的是,他这次可真是失算了,不光失算,而且还撞到了我的“枪口”上。
  因为我自问,这“刀火一心”也是我个人的强项。而且夫子庙的厨子在这方面,还有种独特的优势……
  面对雷仁的“划道”,在场的一半人都不知道啥是个“刀火一心”,因此也听的一头雾水。
  众人中,只有赵水荷异常兴奋,她一听我又要“斗”,当时乐开花道:“有好戏看了!”
  说话间,她伸手拽住同为女人的贤红叶道:“红叶姐,咱坐下喝茶,‘刀火一心’可好看了。一会儿你就知道是我‘重师孙’厉害还是我‘外师孙’厉害了。”
  听了赵水荷的话,我是彻底无语了。
  这丫头是有多爱占便宜呀!这么乱的辈份也说的出,屡的顺?!
  当然,大敌当前,我也没时间去计较这些,而且回头还需要她和在座的各位当证人呢。这时也不好回敬什么。
  故而,我对雷仁回敬道:“您比我备份大,这‘刀火一心’怎么比,您划‘道儿’吧!”
  雷仁嘴角抽搐,眼放凶光,却脸面含笑道:“这好说,我先把刀火一心的比试方法和大家说一下,免得有人不懂。”
  我点头。
  随后,雷仁告诉大家道:所谓的刀火一心,是厨子“斗心谱”的一种方法,主要考验的是“火”功。同时兼顾刀功。
  之所以叫“刀火一心”,那自然是又要用到刀,又要用到火了。
  这个考验说起来非常简单,就是分给比试的厨子每人一把一模一样的菜刀,在在菜刀正中各放一块相同重量的猪油。然后让厨子看清猪油的位置和大小。
  之后,“证人”会给比试的厨子各自点燃一根蜡烛,让他们把放着猪油的菜刀置于蜡烛上烧烤。
  猪油放在刀上,刀遇火传热,猪油也就渐渐散开,谁散开的面积大,也就算是谁赢。
  听完雷仁的话,赵宏不耐烦的插嘴道:“这有什么可比的,把刀一直放在火面上烤呗!最后还不流的满刀都是。”
  赵水荷插话道:“那不成,猪油的面积可以尽量大,但是不能超过刀的面积,流出刀身外边去,就算输了。”
  我点头认同,同时又继续补充道“而且,真正的比试开始之后,厨子的眼睛会用布蒙住,也就是说根本就看不见油面和烛火的大小,仅仅只能凭借猪油的气味和声音,来判断猪油融化的面积和程度。”
  贤红叶听至此,恍然大悟道:“这真是很难的挑战。时间短了,猪油融化的面积小,时间长了,猪油又可能流出刀面去。”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
  能不难么?不难的话雷仁会和我比这个?不难的话我以前会刻意去练习?
  而且我心里完全明白,这一套“刀火一心”,其实完全是五脏庙厨子的基本功,它看似变态,不能看,又不能动的,可实际上完全是对一个厨子的基本要求。
  毕竟,谁炒菜的时候也不是盯着火苗子看的,大部分人炒菜,也是根据味道和听觉来判断油的生熟程度吧!
  只不过,我们夫子庙做的更绝一些。
  之所以夫子庙做的更绝,是因为我们对火的掌控,远比其他三庙来的“高明”。
  在“四大庙”中,鲁菜夫子庙的火功本领,可是公认的“天下第一”,甚至有“食在中国,火在山东”的美誉。由此,也足以见得我们夫子庙的火功本领独树一帜,是公认的强项。
  夫子庙的火功与其他三庙最大的不同是“划分”的方法不一样。
  寻常的“火功”无非是讲究个文火,武火,烤火,烟熏等功能性的烹饪用火。只有父子庙的厨子把火上升到哲学的程度,认为食是儒家礼仪的延伸,火是食物的“灵魂”。
  也因此,夫子庙按照儒家的礼仪规范,直接将火划分为三种基本:“君火”“臣火”和“民火”。
  而这,也就是所谓的“三昧真火”。
  这三种火头中,君火称“爆”,臣火称“文”,民火称“煨”,三种火相辅相成,又划分出七十二种“弟子火”来,进而才有鲁菜千变万化的火功技巧和美味烹饪。
  以哲学演绎火焰,以火焰烹饪灵魂,这就是鲁菜的核心!这就是所谓的“礼”!
  也因此,鲁菜在制作上最大的特点便是用火独到,火力准确,一个标准的鲁菜厨子,毫不客气的说,能把火控制的如火箭上天般精准。不看表,说爆炒十五秒,绝对不多一丝一毫,说炖一小时,他也绝不会超过半秒半刻。
  鲁菜要的就是这份精准和功力。
  所以,我在火功上,自认也是当仁不让的。
  如果在这最为表现火功的“刀火一心”上输给他五岭庙的雷仁,那我就可以买块豆腐撞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