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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节


警察骂道:“他妈的,怪不得刚才跑那么快!”连忙过去扶起那名外国人,郝运紧张地看着他,见这老外脸上全是通红的,眼睛也不敢睁开,嘴里叫着“oh,ohno!yeyes,yeses!”(哦,哦不,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警察自然听不懂,一个劲地问:“先生,您没事儿吧?”
这时,郝运忽然瞥眼看到那对摩登男女已经钻进车厢,门口的检票员伸手去抓车门就要关。他这才想起来有事,连忙小跑过去,将手里的火车票递给检票员。检票员看了看票,用票钳打过孔,催郝运快上车。郝运前脚迈进车厢,检票员立刻将车门关严,并上了锁。
车厢还是比较宽敞,地面是木板,座椅也是木头的。郝运看到这些座椅的排列跟现在火车差不多,分为两种,一种就是普通的,全都朝车头方向,就像公交车;另一种则是两两相对,中间有个小木桌,可以在上面吃饭和摆放东西,跟现代的火车一样。但相对的床位较少,郝运看到坐在这种对座的,基本都是穿着打扮好些的,而平头老百姓都是坐普通座。他猜测,那三角钱的票价差距应该就在这,一块四的是带小木桌的对座,也就是一等座,而一块一的就是二等座了。车厢并没坐满,郝运大概扫了几眼,最多也就三分之二,而且大多数的对座都空着。
火车缓缓开动,郝运隔着玻璃看到那名警察还在安慰外国人,心想幸亏他不懂英语,而那老外被烫得够呛,还无法过来追打自己,这才松了口气。按车票上印的座位号,郝运找到了自己的座,还没等坐下,就发现这个座位旁边的对座中就坐着那对摩登男女。两人明显也看到郝运,全都露出惊讶的表情,同时还有几分尴尬和愧疚。
郝运慢慢坐下来,他的座位跟那对男女的对座之间隔着过道,那对男女不时地朝郝运这边偷眼看,尤其那个男的,表情就跟在月台上郝运看他的眼神一样,有些“贼眉鼠眼”的。郝运心想,人不可貌相,这句话从古至今都灵,别看这对男女穿得体面,人品却很不体面,刚才自己可是替他们出头,没想到他俩比谁跑得都快。
火车开出月台,速度很慢。郝运觉得开出一段时间就应该加速了,可二十分钟后,火车居然还是这么慢。郝运这才明白,火车就是这个速度,目测时速不会超过20公里,没比跑步快多少。郝运心想,按刚才乘坐人力车收费最多一毛钱的购买力来算,这从鞍山到沈阳的火车票价为一块一,也就是人力车那段距离的十三倍。那段距离要是放在现代,打车最多十五块,那就相当于火车票买了近两百。而从沈阳到北京的动车才这个价,说明这火车票真不便宜。不过也对,民国初期火车可能还是个奢侈品,就跟现代乘坐飞机差不多,也不是人人都舍得坐的。不过,就按这个速度,从鞍山到沈阳不过百公里出头,还不得六个小时啊,那到沈阳也得晚上八点多钟了。
“先生,刚才真是不好意思,谢谢你啦!”正在郝运思索到了沈阳后,那家胡魁章笔庄会不会早就闭店的时候,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转头看去,正是那对摩登男女中的女士,正在对自己说话,脸上带着笑意。
郝运连忙问:“是、是跟我说话?”
女士说:“实在是抱歉,刚才的事,我们真不是那个意思……”她说话有些混乱,看来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了。
郝运明白她的意思,共有两层,一是那男人觉得自己像小偷而找警察的事,二是自己替他们俩出头,差点儿惹上国际官司的事。混在一起说,当然乱。于是他大度地说:“没事儿,我早就忘了。”
“哥们儿,过来坐坐?”女士旁边那西装男笑着问,郝运转过头,西装男朝他招招手,他俩对面的两个座位都是空的。郝运到现在也没能确定,这个世界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有人故意虚拟出来的,不过他倒觉得很好玩,就算是假的,也索性玩下去。
于是郝运问:“我这二等座的票,坐那种一等座不行吧?”
西装男摆了摆手:“没事儿!等会乘警来查票,我就说你是我朋友就行!”既然这样,那郝运也不再客气,就坐到那边的一等座。
西装男掏出香烟,抽出一支递给郝运,郝运连连摆手:“我不会抽烟。”同时看到香烟盒上印有“哈德门”三个字。他不抽烟,但中国烟民众多,郝运身边没几个男人不会抽烟的,所以也经常看到各种香烟品牌,其中就有这个哈德门,没想到一百年前就有。但烟盒的包装很简陋,从高度就能看出是不带过滤嘴的,而且印刷也远没有现代烟那么精美,字体和图案甚至都有些歪歪扭扭。
“这可是好烟,朋友!”西装男可能以为郝运嫌烟不好,就补充道,郝运笑着解释自己不会抽。
第264章 韩先生
年轻女士说:“我先生以前在火车站被小偷扒过钱包,所以今天才……哎呀,我是真不会说话,不是看你衣服穿的旧!”
郝运心想你这话说得真对,确实不会说话,就直接说我多看了你们几眼,却非又扯到衣服旧上去了。西装男瞪了她一眼,又笑着说:“你别见怪啊,我太太不会说话。你刚才可惹大祸啦,连洋人都敢打?幸亏我们不是鞍山人,这趟只是到鞍山办事,要不然,以后再到鞍山驿,非让警察认出来不可!”
“打了洋人什么后果?”郝运问,“现在又不是满清,外国人在中国还这么趾高气扬?”
西装男说:“哎呀我的妈,你是真不明白?听口音也是奉天的吧,咋这么天真!现在的洋人可比满清那时候还厉害呢,连蒋总统都怕,何况我们这群老百姓?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家住哪啊?”
郝运说:“哦,我叫胡林,是台安县人,去奉天找个朋友办点儿事。”
西装男问:“是吗?台安县什么地方,来奉天办什么事?”
“桑林子镇胡家窝堡的,”郝运随口回答,“到奉天的胡魁章笔庄找个朋友,想谋个差事赚点儿钱。”西装男问是不是四平街的那个胡魁章笔庄,郝运回答说没错。
西装男哦了声,有些出神,像是在回味。又问:“您懂洋文,是在哪儿学的呢?”
郝运编道:“我有个朋友在英国留过几年学,会些英语,我平时没事就跟他学几句,简单的还行,太复杂了也不管用。”顺便问西装男的名字和职业,西装男却笑着说:“鄙人的名字很难听,不说也罢,现在也没什么事做。”
“那你是沈——是奉天人吗?住在哪里啊,离四平街远不远?”郝运问。
西装男说:“我是,但我马上就要搬家。”
郝运点了点头,这时,他发现坐在西装男旁边的那位女士表情有些奇怪,说不出是什么意思,看起来像是有几分心虚,眼神在她丈夫和自己身上来回交换。
忽然,郝运警觉起来,刚才那西装男并不是在回味自己的话,而是要记住!现在自己的处境很复杂,不得不提高警惕,难道这西装男是怕惹祸上身,所以才打听这么详细,却不说自己的任何信息?
见郝运表情有异,西装男连忙岔开话题,又递烟来。郝运说:“我刚才说过不会抽烟。”西装男边才反应过来,连说对对对,这几天没休息够,记性不好。
“我叫夏玉玲,我先生叫韩成。”年轻女士告诉郝运。没等郝运回答,西装男就很隐蔽地瞪了她一眼,这让郝运更加坐实了自己的猜测。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郝运不再跟这两人交谈,假装闭上眼睛打盹。而西装男韩成也知道没趣,不再搭话。
火车到站后天已经黑了,那年轻女士夏玉玲问:“胡先生,您现在就去四平街吗?我们有车,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让我先生送您过去。”郝运心想,这夫妇应该还挺有钱的,别说那时候,就是现代的中国,汽车也没那么普及呢,在1918年绝对是大户人家。
韩成连忙说:“汽油好像不太够吧。”
“不是昨天出发前新加的吗?”夏玉玲有些疑惑。
郝运说:“不用了,我自己想办法到四平街,再见。”说完转身就走,没想到夏玉玲坚持要送他去,韩成也不好意思再多说,否则就明显是抠门,也邀请郝运上车。郝运心想我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就高兴地同意下来。从月台出来,不得不说沈阳民国时期的火车站比鞍山强太多了,起码还有个候车室。出了站,郝运回头看到这火车站是个三层的小楼,借着夜色,能看到楼顶立着“奉天驿”三个大字。小楼左右还各有一排平房,里面有的亮着灯。
除去这栋小楼,火车站附近简直就是荒地,什么都没有,再加上天黑夜色重,反正郝运什么也没看到,远处似乎全是荒地。韩成夫妇的汽车就停在火车站小广场的左侧,那里有个用草席简单搭成的类似凉棚的地方,里面还停着两辆汽车。席棚就在左侧那排平房的附近,三人走过去,韩成朝平房亮灯的那扇窗户喊了声,有人打里边出来。韩成掏出钱包,拿出一个小卡片递给这人,这人又返回平房。
郝运心想,这应该就是民国初期的停车场了吧!同时,他心中也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从鞍山驿到这个奉天驿,火车以差不多相同的速度开了五六个小时,如果说这是个局,哪来这么大的规模?难道真是找了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建了个超大的影视城,就为给自己看?
韩成用钥匙打开车门,三人都钻进去。这是辆黑色的小轿车,整体呈流线型,晚上看不清细节和做工,但打眼看起来相当不错,前后车门是对开的。韩成打着引擎,缓缓将汽车开出火车站。车内顶部也有简单的灯,郝运自己坐在后排,左右看看,车的内饰很普通,不过他觉得,这是以现代的标准来衡量,在民国初期应该是奔驰级别了吧。
“没想到韩先生还有汽车呢,”郝运笑着说,“一看您就是买卖人。”
夏玉玲说:“都是长辈传下来的家业。”开车的韩成看了看她,夏玉玲就不再说话。
汽车行驶过程中,基本都是大片的荒地和玉米地,半小时后,开始能看到是散乱的平房,后来慢慢有了成排的民居,而且越来越多。郝运心想这应该就是进市区了。但一路上他透过车窗看到外面几乎没什么亮灯的地方,只偶尔有些两三层的小楼会有灯光,而且有的灯光还在晃动,明显是油灯而非电灯。
终于,韩成将汽车在某条街停下,侧头对郝运说:“到了,郝先生,再往前走两条街就是四平街。”
第265章 胡魁章笔庄
“为什么不多开一段路,把郝运送到地方?”夏玉玲忍不住问。没等韩成回答,郝运已经打开车门,说没关系,无非是两条街,已经很感谢了。跟两人道过谢,郝运目送着汽车渐渐驶远,心想这韩成也真够孙子的,既然已经开车送我,怎么不送到地方,非得差两条街,你就缺这点儿汽油钱吗?
再看这四周,附近都是高高低低的房屋,有平房也有楼房,最多的是三层。道路两旁都有电线杆和路灯杆,而且还挺高,路灯都通着电,灯光虽然没有现代那么亮,但也不错了,完全出乎郝运的意料。只是街上完全没有行人,郝运只看到一栋三层的小楼顶层有两个窗户亮着。到现在,郝运仍然不相信苏醒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难道自己真穿越了?现在这个世界真的是1918年,也就是民国七年?
忽然,一股巨大的恐惧涌上郝运心头,他双腿发软,差点坐在地上。走到一个路灯杆旁边,郝运用手扶着,闭上眼睛,希望再次睁开之后,整个世界能变回来,自己身处1918年只是幻觉,其实是仍然在那个找不到出口的隧道里。
什么隧道?郝运猛然惊醒,为什么会想到隧道?是不是回忆起某些情节?郝运连忙站稳,又努力回想刚才的那段记忆。找不到出口的隧道,隧道……想了半天,郝运无奈地摇摇头,还是不行,什么也没想起来。他觉得,自己的失忆状态是时好时坏的,也许只有在无意中才能想到什么,所以现在的首要问题是先安顿下来,得有吃有住,保住这条命才行,然后再慢慢查真相、找回忆。
站在这条街上,郝运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后来的中街?沈阳民国时期最繁华的地段?怎么看也不像,都不如沈阳的三环外。不过郝运又想,如果是真的,这可是在一百年前,这时的中国还很落后,能有路灯都已经是奇迹。
郝运按照韩成的指引继续朝前走,过了个路口,看到左右的街道上也只有路灯,基本没行人。他想起这个时候的中国,治安恐怕没那么好,虽然有路灯,但这附近晚上什么人也没有,如果跳出来个真正的劫匪,真把自己给扒光,那可不好。民国不像现代,又有监控还能调指纹,估计有劫案也破不了。
正想着,忽然前面远远走过来一个人,在街上晃晃悠悠,似乎无所事事。郝运心中一惊,心想这么晚了还在街上闲晃,估计不是什么善类,就连忙躲到一户旁边窗户还亮着灯的人家大门房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