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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节


郝运立刻知道着了道,心里把这警察恨得牙根发痒,刚要说“别打”,忽然大脑急转,心想得出奇招,用当初在鞍山火车站的那套,当然再飙英文不行,那是为了对付那个英国人叫什么吉姆的,得来日语。都是东亚人,警察也看不出来,于是郝运大叫:“八嘎,八嘎牙路!”
这人明显一愣,连忙问:“你、你说什么?”
“库内牙路!”郝运又来了句。前一句是“混蛋,你个混蛋”的意思,中国人基本都能听懂。而这后一句则是“你真是蠢货”。
这人说道:“您、您是日本人吗?”
第296章 红玫瑰舞场
郝运顿时大喜过望,说道:“瓦他西瓦,泥轰吉的斯!”(我就是日本人)
“您、您说的是日语吧,”这人语气更加慌乱,“我不太懂啊,您会说中国话吗?”
郝运本来是打算一直装到底的,但心想就算真的日本人在情急之时说母语,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民国时期在中国的日本人会一些汉语没什么奇怪,就假装用生硬的中国话说:“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要打我?”郝运在黑暗环境中呆了几十分钟,眼睛已经适应了环境,大概看到这人穿的就是警察制服,头上的大檐帽有白道,很明显的标志。
这警察连忙弯腰,带着歉意说:“真是不好意思,先生,我、我还以为您是中国人呢!刚才把您打疼了吧?我给您看看……”
“滚开!”郝运很生气,这不是装出来的,是真生气,也不知道这警察用的什么,也不是金属物,但打在头上那叫一个疼,郝运眼泪都快下来了。他心想,得尽快甩开这家伙,于是就余怒未消地说,“以后要注意,不能随便打人,如果把我打伤,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警察连连说:“是是,您的中国语说得是真好!其实也不能怪我,刚才我叫您的时候,您跑什么呀?”
郝运说:“我怎么知道你是警察?还以为是要抢我的,身上的东西!”他故意把中国话说得很啰嗦,以突出真实感。
“这就是个误会,您别见怪!”警察满脸堆笑,“不知道您贵姓?这是要去哪儿啊?我送您吧!”
郝运连忙说:“我姓渡边。不用了,你只要告诉我,怎么走到大的街道就行。”
警察就在前面带路,郝运在后面紧跟着。警察不停地跟郝运聊天,郝运怕说多了会露馅,就捂着脑袋假装还很疼,不怎么回答,警察很知趣地不再多问。在他的带领下,很快就走到一条大街上,借着路灯,郝运看到这警察比自己高出半头,刀条脸,倒三角眼来回乱转,一看就知道是个油子。警察笑着:“渡边先生,您没穿西装也没穿和服,怎么穿了件大褂?难怪我没认出来您!”
“我不喜欢太张扬,”郝运说,“上次我穿和服出去,就被两个贼头贼脑的中国人跟出很远,不知道是不是贼,以后就不再穿了!”
警察道歉:“不好意思渡边先生,给您添麻烦了,该死,我真他妈的该死!”说完这警察居然抽了自己好几个嘴巴。
郝运看得奇怪,心想难怪民国时候中国这么落后,堂堂的警察都沦落成这样,他们在面对中国人的时候就打,看到日本人却这样,跟面对亲爹似的,对亲爹都不至于这么好,能不落后?警察越这样,郝运也就越心虚,警察又问郝运具体去哪儿,要不要他回警署让警长派辆车送送。郝运把手一摆:“我要去红玫瑰舞场,应该不太远,你告诉我哪个方向就行,我喜欢走路。”
“那简单!”警察笑起来,“您就从这条路直走再右拐,然后一直过三个路口,就能看到啦。”郝运点点头,看到这警察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就问:“你这个,是什么东西?为什么打在身上这么的疼?”
警察嘿嘿地笑了:“渡边先生,您在奉天没见过吗?这是警棍啊,生胶皮做的,软中带硬,打在身上既不会出人命,又能让人疼,每个巡警都有!”郝运点了点头,转身就走,警察在身后还在说要派车送,郝运怕他没了没了,就头也没回地摆了摆手,自顾走开。
好不容易脱身,郝运出了身冷汗,感觉长袍里面已经湿透,他不敢回头去看,怕被警察看出自己心里有鬼,就捂着脑袋不快不慢地走。他故意没走快,但心脏已经快跳出嗓子眼了,这个路口感觉比之前在新疆若羌沙漠地下的那个神秘隧道还要长。
忽然,郝运下意识停住脚步:新疆若羌沙漠的地下神秘隧道是什么?他努力回忆着,但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郝运连忙继续走,心想看来只有在随便寻思的时候才能想起片段来,故意去想反而不行。
同时郝运又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自己没得精神病,真是从2018年穿越来的,虽然很多细节记不起来,但很多却从没忘过,比如自己会半吊子英文,但却是修日语专业的,日本话张嘴就来,一句都没忘。但如果自己真是精神病,就算在民国时期也有可能学过日语,谁保证自己是是某个民国时期的富家子弟?这么大国家,不可能个个都是穷鬼吧。
他越想脑子越乱,干脆也不再想了。
按警察指的,果然没多久就回到红玫瑰舞场,郝运拿出怀表看,已经晚上十一点钟,舞场门口居然还有几个人力车夫在蹲活儿。郝运本打算上车回旅社,但经历了刚才的事,让他心脏到现在还挺难受,脱险之后,忽然只想放松放松。
站在红玫瑰舞场门口,郝运看到里面仍然是高朋满座,灯红酒绿的,一名歌女站在台上轻轻扭着腰,唱着腻得化不开的靡靡之音,舞场里似乎比天刚黑的时候更热闹。看来,民国时期的中国虽然穷,但奉天毕竟是大城市,有钱人总要有扎堆的地方。
郝运从没进过民国时期的舞场,于是把心一横,就走了进去。
那个壮汉还坐在门口,好像已经睡着,听到有人进来,只抬眼皮看了看郝运,继续睡觉。郝运心想,历史老师说过,民国时期的男人,只要稍微体面点的都穿长袍或者西装,长袍那时候也叫长衫和大褂,刚才的瘦高警察就叫大褂,而以前看过一部香港老武打电影叫《大上海1937》里面有个帮派人物绰号就叫“长衫阿五”。如果自己还穿着台安农村胡老四给的那身衣服,估计没等迈步进去就得被轰出来。
舞场里铺着黑白方形的地砖,空气中混杂着烟草、威士忌、香水和疑似汗液的味道,闻起来怪怪的。整个舞场呈正方形,中央对着台上的区域是舞池,几十对男女搂在一起跳着舞。他们跳的很慢,郝运不懂,心想这应该就是交谊舞吧。两侧都是座位,但并不像现代那种用蒙着皮革的矮板把座位隔出卡座,而只是宽大的靠椅和桌子摆成一组,倒是很像联谊会。桌的高度跟家中的餐桌差不多,并不像现在酒吧那种矮矮的。桌上摆着高高低低的各种酒瓶和酒杯,还有盛放糖果的精致瓷盘。
第297章 发泄
半数以上的座位内都一或两名男士,大都穿着西装扎领带,衣冠楚楚。身边都坐着女人,年轻居多,也就二十几岁,大多数烫着头发,化着浓妆,有的手夹香烟,穿着各种花色的闪缎旗袍和高跟鞋。这些旗袍裁剪合体,显出饱满的胸部,细细的腰肢和修长的大腿。而且这些旗袍的开衩都非常高,直到腰部,那穿着玻璃丝袜的白花花的大腿露着,有的女人还翘起二郎腿,故意把开衩一侧的腿压在上面,露出整条大腿,连根的丝袜花纹看得非常清楚。
这些男男女女脸上都带着笑容,区别是男人的笑多半轻浮猥琐,而女人的笑则谄媚放荡。看着他们的表情,郝运心想,之前自己在街上看到的老百姓都表情麻木不仁,可也分地方,像这种声色犬马的风月场所,人人的表情都很丰富,这对比还真是鲜明。又想,难道民国的女人都用这种装束来显时髦?还是说这些女性全是舞女?他觉得男人一般似乎不会带女朋友甚至妻子来这种地方,那就是舞女了。同时郝运又看到,这些舞女还有更年轻的,虽然打扮很时尚,妆很浓,但从面容和五官来看,明显还很年轻,连二十都不到,其中有个姑娘,郝运觉得最多十六七岁,长相还有些青涩,化的妆也不太精致,就像刚刚学会打扮似的。
之前在外面听到舞厅的音乐,郝运还觉得挺好听,可在舞场内近距离听台上的乐队奏出这些曲子,却觉得有些刺耳。不是不好听,而且一个字——土。他心想,自己是听惯了现代音乐,再回头听这些百年之前的音乐肯定不习惯,但在民国时期,这就是最流行的。
“先生,您是一个人吗?”年轻的男侍应生走过来,微笑地过来问。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和黑皮鞋,左手托着钢盘,放有两个玻璃杯,杯中只剩见了底的黄色液体。
郝运点了点头,男侍应生用手示意某个位置,郝运看到还有空座,就过去坐下来。男侍应生弯下腰问:“您有熟悉的伴儿吗?”本来他想说是从外地过来的,但心想这种地方肯定消费不低,再让舞厅给当了冤大头去宰,就说没有。
侍应生说:“那要不要让大班过来给您介绍两位?”郝运不知道什么叫“大班”,估计就是大堂经理和领班的合称吧。心想腰里虽然有两百多块钱,但那也不是随便消费的,就说不用,想先看看酒的价格。侍应生并没给他价格单之类的东西,而是用口报价,郝运一种也没听过,全都是洋名,就问最便宜的是什么酒。
“哦,是张裕白玫瑰,”侍应生回答,“每瓶仅售五块钱。”郝运直嘬牙花,五块钱一瓶白葡萄酒,都快赶上自己穿的这件长衫了,想在这里放松消遣的心思顿时打消好几分。侍应生可能看出他的心理,就笑着说:“看您的气质就是生意人,既然来了就放松放松,今朝有酒今朝醉,您说是不是?”
郝运点了点头:“那就来一瓶,另外还有什么吃的?”侍应生介绍说有刚从美国进口来的糖果和从德国运来的巧克力,郝运要了两样,连酒总共七块钱,付过之后侍应生让他稍等,马上就来。不多时酒和小食都到了,侍应生为郝运将酒打开,在玻璃高脚杯中倒了半杯,另外又将两个小瓷盘放在桌上。一盘装着五颜六色的糖果和包有金箔纸的小方块,应该就是巧克力了,另一盘则是几种盐焗果仁的拼盘。
“请慢用。”侍应生带着礼貌的微笑离开,郝运喝了口酒,以前他也喝过几种葡萄杯,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觉得这种张裕白葡萄酒虽然是在舞厅里最便宜的,但味道却非常不错。郝运心想,也许是这个时代的生态环境保护得好,土壤和原料都没什么污染,而且这时候的人也不像现代那么黑心,在生产食品的过程中不会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吧。
郝运一边喝酒一边吃果仁,看着台上那轻轻摆动腰身唱着歌的歌星,再看着这些在舞池中翩翩起舞的人,郝运有些恍惚。人类社会就是这样,穷人连饱饭都吃不上,而一路之隔的歌舞场内却红男绿女歌舞升平,也不知道哪个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象征。
这时,郝运看到有个非常年轻的女人朝郝运走来,说是女人,还不如说是女孩,因为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个子不高,单眼皮,尖下颌,小嘴,郝运觉得她很像周冬雨。如果不是化着浓浓的妆,郝运就会觉得她是个女大学生。身材还算可以,就是有些瘦,但包裹在合身的浅粉碎花缎旗袍中,显得胸部也很突出。头发烫成波浪,涂着猩红色的口红,长得也很好看,只是妆太重。她一屁股坐在郝运旁边的空座上,还没坐下时郝运就已经闻到强烈的香水味。他对这种味道很敏感,呛得有些发晕。
“先生你是自己吗?”她有些自来熟,笑着拿起酒瓶就要往一只空玻璃杯里倒,看到瓶上的标签,又停住:“哟,看您这身份和气质,怎么能喝国内的葡萄酒,不觉得丢人吗?侍应生!”她优雅地朝站在远处的男侍应生扬扬手,那侍应生立刻过来,弯下腰倾听。
女人说:“给这位先生开一瓶……开一瓶利罗斯!”侍应生转身就走,郝运明白这个套路,连忙把他叫回来,说不要。
“我要你请我喝两杯也不行?”女人似乎有些哀怨。郝运现在能确定她就是舞女,只是没想到这么年轻。他原来是来放松的,也不想拒绝,知道这舞女就是以此为生。但那个“利罗斯”的酒刚才侍应生报酒价的时候提过,记得是卖十五元每瓶。自己身上这些钱够吃喝穿用好几个月,可要是往这种地方扔,那可没几天。这些舞女明显就跟现代酒吧里那些卖酒小妹差不多,全靠这个为生,就是来宰大头的,可得稳住。
郝运笑着说:“真不好意思啊美女,我刚办完事回来,身上没带多少钱,下次再请。”
第298章 十七岁的舞女
女人有些奇怪地问:“美女?您可真有意思!”说完笑起来,“我还头一次听到有这么称呼我的呢,哈哈哈!”她大笑起来,神态有些夸张。郝运立刻知道那时候对女士的称呼基本就是“小姐”,只有已婚的才称“某夫人”或“某太太”,不像现代,小姐都是用来称呼特殊工作者。
舞女又招手朝侍应生要了包英国三五香烟。郝运心想,估计这烟钱也得算在自己头上,好在只是包烟,最多块八毛钱,也就认了。等烟上来,舞女将烟抽出一支夹在手里,看着郝运。郝运连忙笑着说:“我不会抽烟,所以也没有打火机。”
“真是个怪人,”舞女只好又叫侍应生帮着点燃烟,抽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随后剧烈咳嗽起来,“来这里的男人还有不会抽烟的?您不是从非洲来的吧?哈哈哈。”她又开始大笑。
郝运也笑着给这位舞女还是倒了杯十块钱一瓶的张裕白玫瑰,心想她看起来像是个老手,但如果真是资深舞女,怎么可能抽烟还咳嗽,难道做舞女好几年,正好现在刚开始学抽烟?